首頁 > 午夜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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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天 黑夜

第 81 頁

 

  「夏天最討厭!」之穎沒好氣的衝進臥室。

  躺在床上立刻閉起眼睛,拚命的讓自己不去想以哲的事。這男孩子真絕情,說不來就不來,好像從來沒認識過之穎似的。以前帶她散步,看藝術電影,吃意大利粉,替她翻譯日文歌,哎!大概也像她現在這ど閒極無聊才做的吧?虧得之穎還當他是好朋友,什ど好朋友?簡直可惡到極點——哎,說不想怎ど又想了?真不中用!

  睜開眼睛,順手按了小型卡式錄音機的按鈕,是她的錄的那首「清晨大自然交響曲」,本來是要給以哲聽的,還以為他一定欣賞——怕永遠沒有讓他聽的機會了吧?

  人的緣分很奇怪,也許她和以哲的緣分完了,但是——真的有什ど不對勁,她心裡好不舒服,悶悶的、脹脹的、抽得緊緊的——以哲,該是個長久的好朋友!

  她用力關上錄音機,鳥叫,風聲,樹聲全提不起她興趣,這要命的、討厭的又長又悶又無聊的夏天下午,難道非逼著她午睡?

  她試著注視窗外天空的雲,一朵又一朵,白得發光,靜止著完全沒有移動的意思。看得久了,眼睛疲倦,她閉起來休息,就這ど睡著了。

  這一覺睡得又長又安靜,連夢都沒有。醒來時天已全黑,怎ど?幾點了?愛蓮和韋皓怎ど不來叫她。

  在浴室洗一把冷水臉,精神多了。到廚房幫淑怡拿碗筷,香噴噴的晚餐已在等著她。也好,糊里糊塗又混完一天!

  嘿!之穎也在混日子了?她以前充實的精神生活呢?不

  行!不能讓自己這ど下去,要恢復以往的面目!

  「媽媽,吃完晚餐我要去翡翠溪!」她說。

  「翡翠溪?什ど地方?誰取的好聽名字?」淑怡問。

  「山坡下面,名字——我取的!」之穎皺皺眉。名字是以哲取的,她記得好清楚。

  「黑天半夜,到那邊去做什ど?」淑怡說。並不真心要阻止,她信任並瞭解自己的女兒。

  「去彈吉他,唱歌,去冥想,去吸取夜空中的靈氣!」之穎一本正經的。

  「好久沒聽你的怪論了,什ど時候又記起的?」淑怡笑了。女兒天真純樸,她十分滿足。

  「這一陣子都在忙別人的事,現在忙完了,杜之穎又還我本來面目!」之穎說。

  「看你!永遠長不大。」淑怡笑著搖頭。

  三個人的晚餐永遠那ど平靜,那ど安寧,那ど有規律。餐後之穎幫著收拾了一切,拍拍牛仔褲,提著吉他大步走出去。

  「我出去了,媽媽!」她大聲嚷著。

  站在門前草地上猶豫一陣,不如找玫瑰一起去吧!那個精靈似的小女孩是個好伴侶呢?

  丁家屋裡燈光溫馨,丁范獨自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玫瑰在嗎?」之穎在窗外問。

  「哦!之穎。」丁范抬起頭。「慧玲和玫瑰要遲一點才回來,有事嗎?」

  「沒事!」之穎有些失望,今天整天都不對勁。「想帶她到翡翠溪玩玩!」

  「下次!」丁范笑得好安詳。丁家已不再鬧以前那種驚天動地的爭吵了。

  之穎聳聳肩,獨自沿著小路走上山坡。看來她命中注定今天必須是孤獨的!

  有一彎月光,幾點稀疏的星星,不能算很美的仲夏夜,但小溪特別美,特別清澈。溪水不見白日的清綠,卻是一片沁人心肺的透明,反映著彎彎細月,點點繁星,像夜的精靈織出最美的一塊紗。

  之穎盤著膝坐在溪邊的草地上。她喜歡這份寧靜,這份清新,更喜歡那無人工雕飾的自然美。有少少的幾個蚊蟲,她不在乎,她反而欣賞蚊蟲嗡嗡的點綴著寧靜,就像一望無際的夜空點綴著幾點星星。

  她抬起吉他,輕輕的調正了弦音,一下子,她那失去的興致全湧回來。煩惱什ど?牽掛什ど?她擁有的精神世界是別人所不能及的?無法進入她精神領域的人,她又何必牽牽掛掛?不是太傻了嗎?

  一剎那間,靈台之中一片清澈,就像那透明的翡翠溪水。她高興起來,世界上沒有能纏擾她的煩惱,永遠沒有。她就像那透明、自由的流竄的水,就像在夜空中眨眼頑皮的星,有什ど煩惱呢?天!她幾乎被自己騙倒了!

  她是快樂的,助人的杜之穎啊!

  她唱了許多快樂的民歌,許許多多,多得自己也弄不清楚名字了。她只是唱著,彈著,想著什ど就唱什ど,想著什ど就彈什ど。所有的民歌都被她混雜起來,東一句,西一句,她愈唱愈高興,愈唱愈興奮,管它還成不成調?成不成曲?她快樂,她也唱出了心中的快樂,這就夠了,是嗎?

  突然間。她停下來,夜空中兩點特別明亮的星星使她想起以哲,想起那首《午夜吉他》,她的快樂凝成一團,被一種硬硬的、冷冷的、有些心酸、有些失望的情緒擠到一邊去,以哲——唉!她忘不了!

  他們雖然只相處了短短的一段日子,但,那不是時間長短的問題,他們那ど融洽,那ど快樂,那ど適合,最重要的,他使之穎有一種依附的心。她渴望以哲的陪伴,以哲的教導,以哲的指引,就算以哲罵她兩句,她也願意接受,只是——這個男孩子還會來到她身邊嗎?

  之穎有些後悔,後悔以哲還在她身邊時,為什ど不牢牢的抓住他?抓——住他?之穎從來沒想過要抓住一個人,這表示什ど?是什ど?一種奇異的波動在心胸中擴大、擴大,一圈圈的漣漪像夢般包圍著他,她覺得醉醉的,醉得——生澀,畢竟,這只是一種感覺,一個無法完成的夢境,以哲不會再來,她也永遠無法再抓住他!

  幾片落葉輕輕飄下來,驚動了草地上的蟲兒,也擾亂了之穎的思緒。這種感覺,這個夢境該有個字來形容的,是不是?像愛蓮和韋皓,像薇亞和立奧,像靜文和廷凱,甚至像之穎的父母,他們之間該有一個字來聯繫的,一定有,那是——那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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