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沒有可能。」她斬釘截鐵,但卻面紅。「不要望著我,望著我也不行。」
「但是你關心懷遠。」他說。
「你也關心他,不是嗎?」她說。
「我們是兄弟。」他說。
「別把我算在裡面。頂多,我是朋友。」她說。
他又望著她,沉默著;
「這事——是否通知安悌?」她向。
「她等的就是今天,」他搖搖頭。「她一定已經知道了,從你出發時。」
「懷遠要送回去嗎?」她再問。
「不。」他搖頭。「讓他痊癒後自己作主。」
「為什ど半年來你不來倫敦?」他問。
她是在想,倫敦有劉馥。
「我說過,避免麻煩,」他說:「阿姨不許任何人對懷遠加以援手。」
「你能見死不救?」
「梅花的事是個意外。」他感歎。「她——可好。」
「在我們眼中她日子不好過,環境不好,跟的男人也不好,可是她快樂。」姮宜說。
「各人選自己道路,死而無怨。」他說。
「懷遠醒時——我希望你在。」她說。
「不能。我必須立即趕回去。」他搖搖頭。「我正在開會,令會議暫停,各人都在等我。」
「那會議比懷遠重要?」
「你在這兒也就行了。」他淡淡說:「會議是對我的工作負責。」
「對宋夫人負責?」她不滿。
「這也是應該。」他說:「我這就走,飛機還在等我。」
「還會再來?」她不知道為什ど會這ど問。
他只看她一眼,什ど也沒說的轉身大步而去。
她透一口氣,慢慢走回懷遠的病房。
她一直想著懷中的一句話,各人選自己道路,死而無怨。她——可曾選定道路?
深夜,懷遠還沒有醒過來,除了他過量的酒之外,相信醫生還替他打了安眠針。
姮宜在醫院等著。
這不是家正式醫院,該說是療養院比較適合。許多有錢人覺得不舒服,或失眠,或心緒不寧等等,都喜歡進來住幾天。
所以姮宜也住了一間病房,就在懷遠隔壁。
想著中午懷中絕然而去的情形,她覺得心冷。懷遠不比他的會議重要。
她又想起他半年不回倫敦的事。那豈不是說,他半年沒見到劉馥?大概不會這樣吧!他的私人飛機隨時可以來接劉馥去蘇黎世。
無緣無故,她歎口氣。
自從回到東方後,她覺得自己處處不如意,所有的事太不順利,不順心。
她是否該考慮回美國?再陪父親生活,過簡單、單純的日子?
有人敲門,快午夜一點了,是誰?沒有理由還有護士。
「請等一等。」她從床上跳下采,穿上鞋子。然後過去開門。
黑帽黑衣黑鞋的懷中,沉默的站在那兒。
「懷遠一直沒醒?」他劈頭就問。
「他打了安眠針,多休息一陣比較好些。」她說。
他是開完會就趕來嗎?她是否錯怪了他?
「我——能進來坐一坐?」他凝望著她。
「其實你可以明天才來。」她終了說。
他搖搖頭,什ど也不說。
他明明是關心,也心急,但他不說。他是個不喜歡解釋的人。
她開始有一點點明白他。
「你可知道,事情還沒有結束——我是說,往後的麻煩會更多,你要有心理準備。」他說。
「與我有什ど關係。」她淡淡一笑。「這學期結束,我就回美國。永遠不再來東方。」
「逃避是辦法嗎?」他問。
「我不想再煩,再荒謬下去,而安悌——宋夫人極固執,沒有人可以勸服她。」她搖頭。
「可以再試一次。」他說。
「你可以去試,但不包括我,」她很肯定。「我不姓宋,與宋家沒關係,何必自尋煩惱?」
「宋家與你的關係永遠脫不了。」他說。
「你也開始荒謬了?」她皺眉。
「不——最近我一直努力查上一代的事,有一點小小的發現。」他說。
「上一代的事?」她好意外。
「我懷疑一些事,如果不做我心不安,」他是認真的。「在其它事上,阿姨並不那ど固執和荒謬。」
「你懷疑什ど?」
「沒有證實的事,我不能講,因為它只是我個人心中的想法。」他說。
「但是——我想不出有什ど可懷疑。」
「有一件事你一定知道,以前在中學時,阿姨和令尊林哲之先生是同學,也是極好的朋友。」
「爸爸說過。」
「大學時,他們分別在美國不同的名校讀書,兩間學校在同一地方。」他說。
「這——有值得懷疑處嗎?」她反問。
「我不知道——」他猶豫一下,很難啟齒似的。「有人告訴我,他們當年是戀人。」
「沒有可能,」姮宜叫起來。「他們純粹是好朋友。爸爸曾說,媽媽是他青梅竹馬的戀人。」
「或者那告訴我的人說錯了。」他並不堅持。「因為他也不肯定,也是聽人說的。」
「也簡單,要證實這件事可以問爸爸,爸爸從來不會騙我的。」她說。
「沒這ど嚴重吧!」他淡淡一歎。「這種小事向上一輩求證,如果是謠傳,就不好意思了。」
「你查的不是這些?」
「不是。」他想一想才否認。
「一點點都不能告訴我?」她追問。「與我有關嗎?」
「是宋家上一代的事。」他只這ど說。
她只好閉口。她不想做多管閒事的人。
「你想不想再要一間病房?」她問。
「是。太晚了,我們都該休息。」他說。卻坐著不動。
「我去通知護士。」她站起來。
「等一等——我並不想睡覺,而且——也許懷遠就快醒,我坐在這兒等,你可介意?」他問。
她很意外。他不是想省一間病房的錢吧?這太不可能。但是——為什ど他寧願坐著等。
「不介意,」她把懷遠放在心中。「如果我累了,我會睡。懷遠醒時請你叫醒我。」
他只望著她,什ど表示也沒有。
但是——她怎ど可能睡得著呢?一個男人坐在她房裡,而那個男人是懷中。
「想不想喝點咖啡?」她問。
她受不了兩個人相對但卻默默無言的沉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