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輕舟激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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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7 頁

 

  「導演,我是認真拍戲,不是『玩』。」杜非半開玩笑。

  導演笑一笑,吩咐工作人員把杜非吊上去。別小看了這半天吊的玩意兒,不習慣的話頭昏眼花,氣悶作嘔,真是難以忍受。

  杜非在上面若無其事。

  吊上來前副導演已經告訴他該怎麼做,他們要拍的是什麼,雖說並不很高,但是小周仍舊大驚小怪,這個鏡頭以前不知道拍過多少次,現在還有什麼可怕的?

  導演下令開拍,於是,一組組鏡頭順利拍下來。看導演的模樣,知道他是相當滿意的。

  中午,杜非被放下來休息、吃午餐,他的情緒似乎也因為今天工作順利而特別好,跟工作人員有說有笑的。午餐後休息一小時,他又被吊了上去。

  這次要拍一個「動」的動作,他會被慢慢放低,放低,然後在相當的高度時「威巴」會鬆開,他翻一個觔斗到一堵矮牆上。

  「是不是拍古老的飛簷走壁?」杜非在上面打趣。

  「拍完你就知道。保證是前所未有。」副導演笑。

  「那豈不是空前絕後?」杜非大笑。

  開始拍攝了「威巴」跟著攝影機慢慢放低,杜非繃緊了全身的肌肉、神經,他得一個觔斗翻過矮牆——導演暗示他要開始動作了;就在這個時候,他腰間的「威巴」扣子鬆了,松得太早,早得導演只在暗示,而沒叫開始動作時。這其間相差也不過十來秒鐘,結果卻是天差地遠。杜非只覺得自己的身體急速的往下墜,然後聽見四面八方的驚呼,接著是腳踝一陣劇痛,一陣前所未有的昏眩,他便失去知覺。

  這失去知覺的時間並不長,可能幾十秒鐘,可能一分鐘,他立刻清醒過來,難以忍受的劇痛侵襲著他,他覺得自己全身像渙散了一般,他忍不住的呻吟起來。

  導演、副導演、小周,還有好多工作人員都圍著他,從小周和所有人的臉色他看得出,他一定傷得好重、好重,小周的臉色比紙還白。

  「已經——已經叫了救護車,」導演的聲音在抖。「馬上來,我們馬上送你去醫院,你忍耐一下,希望——希望不會有大問題。」

  杜非咬緊牙關,呻吟卻還是不停地從喉嚨發出來,太痛苦了,他根本控制不了自己。

  「我到底——傷了哪裡?」他軟弱的。

  「我們想——是腿或腳。」小周臉上掠過一抹恐懼——恐懼?!

  杜非盡了最大的努力,看了一眼自己的腳——老天!他幾乎再一次昏過去,那右腳——幾乎前後倒轉了,好家誰用殘酷的方法把他的腳扭轉一般,他的腳——完了,是不是?那景象實在太恐怖,前後倒轉的腳——心中一驚,人又昏了過去。

  也不知過了多久,彷彿一直有很多人、有很多聲音,又很忙亂似的,他一直是迷迷糊糊的,又做了許多夢,夢中呢——似乎只有一個人,是的,只有一個人,!他的夢中從來都只有一個人——

  然後,他醒過來,發覺自己躺在醫院的白色病房裡,右腿已上了石膏,吊得高高的,劇痛減低了,只覺得麻木——是打了止痛針吧?

  房間裡擺滿了花,卻沒有人。

  小周呢?小周應該陪著他,除了杜非每月付他錢外,他們之間還有一份情誼,小周呢?難道因為他受了傷,不能再拍戲,小周就離他而去。

  「小周——」他叫。發覺自己的聲音微弱得,連自己也聽不見。「周信義——」

  沒有人來,難道沒有人聽見他的聲音。

  他們應該替他請特別護士的,是不是?他付得起錢,他們為什麼不做?那些沒有良心又沒有大腦的傢伙,只想靠他賺錢,他一有難,那些傢伙就跑光了,這個世界——這個世界簡直該毀滅才對。

  又過了一陣子,房門輕響,有人進來了。他費力的望一眼,是小周陪看一個女孩子——女孩子?!他的心一熱,但——立刻又變冷了,是心穎。

  「杜非——」心穎顯然被嚇壞了,她臉青唇白,手腳發抖。「杜非——怎麼弄成這樣的?」

  話一出口,她就哭了。

  杜非心中很感動,因為心穎的淚是真誠的。

  「我——並不太嚴重,都是輕傷。」他微軟的聲音說。

  「還說不嚴重?」小周的臉發青,雙眼深陷。「昨天送來時——簡直嚇死人,腳不說,肋骨也斷了兩根,還有腦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受到震盪!」

  「杜非——」心穎在床邊哭得一塌糊塗。「你——你——」「我不會有事,你放心。」杜非說:「我——是打不死的杜非,記得嗎?」打不死的杜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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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十章

  心穎陪了杜非整整一夜,擔心害怕的坐在床邊,望著發高燒,昏昏迷迷,滿口囈語的杜非,心中理智與感情也激烈的交織著。

  是感情與理智。二十二年來,她從來沒有這麼矛盾、這麼痛苦、這麼難以下決定,不過——也都過去了,天亮之後,她吩咐了特別護士,然後悄然而去。

  她沒有回家,直奔到倩予那兒。

  睡眼惺忪的倩予詫異的替她開門,不明白她為什麼這個時候淚流滿面的站在門口,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呢?

  「心穎,」倩予一把抓住她冰冷顫抖的手。「你怎麼了?什麼事?快進來,你——從那裡來的?」

  心穎只是搖頭,不停的搖頭,淚水也不停的流。

  「心穎,別嚇我,到底發生了什麼事?」倩予抓住她的手不放。「我昨天深夜才從美國飛回來,什麼都不知道,心穎,你說話啊!」

  心穎慢慢的收住眼淚,慢慢的使自己平靜下來,臉色卻還是十分蒼白。

  「我不管你有多恨他,也不管你現在是什麼身份,你——必須隨我走一趟。」心穎說得斬釘截鐵。

  「什麼意恩?你要我跟你去哪裡?」倩予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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