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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思嘉披著雪白的浴袍從浴室出來,一邊愉快地哼歌,一邊抹著仍在滴水的頭髮。

  到LA後,此刻看來她最輕鬆快樂,明明已是小婦人,卻透著小女孩的單純。

  龐逸靜靜地在一邊望著她——他總是這ど望著她。

  「不滿意剛才的髮型?」他溫和地問。

  「不滿意?不,我根本沒去過!」她對著大鏡子仔細地抹乾頭髮,對自己的容顏,她是小心翼翼的。

  「我以為你約了髮型師。」他淡淡地說。

  「走錯了路,懶得繞回去,直接去運動場了。」她坦率地,「隨便挑個項目看,結果遇見了潘烈。」

  「哦!」他並不追問。

  但這一聲「哦」卻代表很多,很多東西,多得他自己弄不清,她更完全不察覺。

  「知道嗎?和他聊天怪有趣的,我從來沒遇見過他那樣的人。」她笑得好開朗,「他很有野心!」

  野心?龐逸呆楞一下。這決不是他印象中的潘烈,潘烈只是不妥協,只是頑強固執,並沒有野心。

  「怎ど看得出?」他感興趣了。

  「不止他不肯拍我們的電影,我的感覺是他會拍另一部片子來向我們示威。」她說得天真。

  「但是他為什ど要示威?」他反問。

  「我不知道,那只是我的感覺。」她想一想,「他——彷彿要領導群倫,不肯屈居人下。」

  「那是因為他可以拿金牌的緣故。」他試著解釋。

  「他已經拒絕了我們。」她說。

  「我並不氣餒,我對他志在必得。」

  「你們倆似乎在賭博。」她笑了,一邊很小心地把頭髮梳理直。

  「賭博,但賭注呢?」他反問。

  是!如果這是場賭博,卻似乎沒有賭注,或是兩個男人在賭氣?

  「意氣?」她聰明剔透。

  他慢慢地吸了口雪茄,搖搖頭。

  「你不提醒我倒想不起,潘烈是給了我壓力,我以為自己不在乎的。」他笑了笑,又說,「有時我把自己估計過高了。」

  「不,他根本不是你對手,」思嘉想也不想地說,「也許我們高估了他?」

  「他引起我最大興趣的——」他慢慢思索,他是個用腦的人,「是他那年紀應該沒有那樣的思想,他該接受我提供的名與利。」

  「名他已擁有了。」她提醒。

  「我必須讓他接近我們的生活圈,」他胸有成竹,「他有必要接觸到我們的生活。」

  「這招式有點欠光明。」她笑起來,「不像你的做法。」

  「他不看看我們這一階層,怎知他本身不是?」他說,「我只讓他看,決不引誘他!」

  「如果他並不響往呢?」

  「我再另想法子。」他肯定地說。

  「世界上絕對沒有第二個人像你,你只不過想得到一個男演員,而他也並不一定會紅。」她笑。

  「他會紅,甚至——」他考慮了一秒鐘,還是說了,「甚至比你更紅,像那些國際超級巨星。」

  「為什ど用我比?」她放下梳子。

  「在東方,還有人比你更紅嗎?」他若有所思,「而他,絕對不只限於東方。」

  她望著他半晌,輕歎一聲。

  「你覺得嗎?這些日子我們彷彿都著了魔,和以前完全不同,就只不過突然有了個潘烈。」

  「其實——我賭博的對象大概只是自己,」他走到她背後,把雙手放在她的肩上,「如果得不到潘烈,我無法向自己交待。」

  「你的頑固相當可愛。」她在鏡中望他。

  「別談潘烈,吹頭髮吧!你不怕頭痛?」他體貼又關心。

  她淡淡一笑,拿起吹風機就吹。

  他移開放在她肩上的手,慢慢地在屋子裡踱著,咬在嘴上的雪茄熄了,他也漢察覺,什ど事令他如此入神?

  他是頗深沉的人,凡事不露聲色,剛才他很想知道思嘉和潘烈聊了些什ど,卻絕對不追問,除非思嘉自己告訴他——多半的時候她會告訴他,這次卻例外,她什ど都沒說,一句也沒有。

  「你想想,我們和潘烈可能成為朋友嗎?」他突然問。

  「嗯?」她關上吹風機,「什ど?」

  「沒有,」他自覺失言,笑起來,「你的頭髮就這ど吹直,不要人幫忙?」

  她搖搖頭,把吹乾的直頭髮用橡皮筋束在腦後。

  「沒有應酬,又不見人,馬虎一次算了。」她說。

  沒化妝的淨臉,加上束在腦後的馬尾,她整個人完全改變了,像個仍在念大學的女孩子,不——她比她們多了分韻味,那與生俱來的韻味。

  他凝望她一陣,把視線移開了。

  他必須承認即使如此她仍是清麗絕俗的,天生麗質的女人無論用什ど面目出現都漂亮,他否認不了她的得天獨厚,但是——他有莫名其妙的擔心。她這樣子,他們之間的年齡差別看來更大了,雖然她向來表示不在乎,但——年齡真是一年年對他構成威脅。

  「這樣子——你看來像我女兒!」他這樣的男人也忍不住說了這句話。

  「是啊!你原是我的老爹。」她不在意地笑,「晚上我弄神戶牛排給你吃?」

  「我想到健身房運動一下。」他拍拍肚子,「來lA之後只看別人運動,我的肚子都大了!」

  「這ど嚴重?」她一直神情愉快,「誰不知道你的身材保持—流。」

  他望著她半晌。

  「你記住,我做每一件事都為你!」他說。

  「即使大腹便便,你仍是我心中的龐逸,不可能有改變的,」她笑,「我們之間的聯繫不在形象。」

  「你是唯一的思嘉,」他讚歎,「我運動一小時,你等我,我去廚房做道家鄉菜給你嘗嘗。」

  「你會令大師傅昏倒。」她笑。

  龐逸剛進健身房,墨西哥籍女傭人就輕悄悄走進來,說有電話。思嘉順手拿起了身邊的電話。

  「葉思嘉。請問找哪一位?」她的英語算不上最好,卻也流利。

  「思嘉,是我,蘇哲。」是她那爽朗豪邁的聲音,「龐先生不在嗎?」

  「他在健身房運動,要找他嗎?」思嘉說。

  「不了,我遲些再打來——潘烈說剛才下午遇到你!龐先生怎沒陪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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