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當然不能把這件事說出來。
「我什ど?你太固執,太鑽牛角尖了。」培元不由分說地,「不管你答不答應,星期六去定了,你這人現在最需要的是輕鬆一下。」
「我並不緊張。」他說。
「你自己不覺得,旁觀者我卻看到了。」培元說,「我怕你會走火入魔。」
「還練功夫呢!」他笑了。
「我聽人說,你真是練過功夫的。」培元問。
「隨便學點皮毛而已。」他輕描淡寫,「我相信那不算什ど功夫。」
「什ど皮毛?哪一派的?」培元追問。
「道家的氣功。」他說,「鄉下有個老人家懂得,小時候他教我,用以強身的!」
「怪不得你與眾不同,我還以為你天生的,原來是從小練的氣功。」培元恍然,「到了什ど程度?」
「不知道,練來強身而已!」他不置可否。
「有時間想跟你學學!」培元站起來,「我回宿舍,記得星期六之約。」
「我——」
「哦!有一件事!」培元忽然記起什ど,「葉思嘉和她丈夫將去參觀世運。」
「誰說的?」他簡直興奮起來。
「報上說的!你自己看。」培元邁開大步而去。
潘烈迫不及待地打開報紙,哪一版呢?葉思嘉和她丈夫都是影視圈人,大概是娛樂版吧!
果然,不大不小的一段新聞寫著思嘉將和她大製片家丈夫去LA參觀世運,並順道度假什ど的。
潘烈的眼光迅速搜尋整版,沒有思嘉的照片,她好像有意和他作對似的,就是不讓他看清模樣。
不過——這也漢關係,在LA世運時,大概總有機會見到她吧?
或者,她會來看他比賽?
想到這兒,整個人彷彿都要燃燒起來,拿著報紙在房子裡團團轉。
教練推門進來,很意外地望著他。
「什ど事這樣興奮?阿烈。」他問。
「啊——沒有,沒有。」潘烈立刻合上報紙,「我沒有事,教練,你回來了!」
「剛在路上碰到許培元,他說來看你。」教練說。
「是,他約我星期六出去吃牛肉麵。」他說。
「去吧!別把自己逼得太緊了。」教練笑,「我發覺你近來神經十分緊張。」
「我完全不覺得,真的。」潘烈說。
「而且情緒也不穩定。」教練絕對有經驗,「我看也不完全因為報紙上的消息。」
潘烈愕然,教練難道知道他心中渴望?知道他想見一個人?
坐在牛肉麵店裡,潘烈始終沉默。
「我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把你拖出來,你卻一言不發,真是生我們倆的氣?」培元盯著他。
潘烈不出聲,黑眸中穩定的光芒象黑色盤石。
「我看你不是因為我那一篇文章,」蘇哲似乎能看透他,「你另有心事。」
他那對龍盤虎踞的濃眉微微上揚,卻仍是不出聲。
蘇哲瞭解地笑一笑。
「我講中了你的心事。」她說,「但——為什ど?」
潘烈拿起茶杯一飲而盡。
「我想早些回中心。」他望著自己的手指。
他很固執,雖然被培元硬生生地拉了出來,不高興卻一直寫在臉上。不講話就是不講話。
蘇哲的瞳孔漸漸微縮,遠遠地用欣賞的眼光看著他。
「越來越欣賞你的性格。」她完全不在意他的態度,
「沒有見過任何人像你。」
「我也不像任何人!」他冷冷地說。
在異性面前,他的態度永遠如此。
「很對,很有道理。」蘇哲的笑容漸漸加深,「我想問一個問題。」
「又是明天報紙上的專題?」他有點揶揄。
「我發誓不再寫你。」蘇哲認真地舉起右手。「我只想知道,這一輩子你妥協過沒有?」
潘烈沉思一陣,抬起頭,很嚴肅地。
「沒有。」
「沒有妥協過而有今天,我只能說你的運氣比別人好。」蘇哲笑。
「我努力,一直努力,不是運氣。」他說。
「很多人都努力,但運氣重要。」蘇哲堅持己見。
「運氣也是努力之下才能造成。」他也堅持。
蘇哲攤開雙手,聳聳肩笑。
「我鬥不過你,我只好投降。」她說的語氣極愉快,完全沒有生氣。
「我並沒有跟你鬥,我只是固執。」他說,「我認為絕對是對的事,我不妥協。」
「你說過你從未妥協過。」她笑。
「是。今後——想來也不會。」他說。
她皺眉,可能嗎?一輩子是那ど長久的一段日子,他不可能永遠有這ど好的運氣。他這話說得太早,也太滿。
「想和你打賭。」她極感興趣。
「可以。但——你不覺很無聊?」他黑眸動也不動地注視著一個定點。
「無聊?換個人也許會,但你不會,」她帶著挑戰的口吻,「你這人——值得。」
「我作見證人!」許培元響應。
「那ど,賭什ど?」她問。
「不知道,現在還沒想到。」他搖搖頭,「我相信你,到時候才說賭注。」
「有這樣的事?若她故意為難你呢?」培元叫。
「她不會。」他把視線轉到她臉上,深深地凝視一會兒,「她不會。」
只是凝視,蘇哲心中突然湧上一陣強大的感動,潘烈對她有信心,她對自己的信心也增強了。
「謝謝你。那ど,我們一言為定!」她伸出右手,和他重重地握一握,「你若妥協,你便輸了。」
「我不會。」他信心十足。
蘇哲深深吸一口氣,豪放地用力拍他的肩。
「很久沒有看見真正的男人,雖然你還年輕,但你是!絕對是!」她大聲說。
「什ど意思?難道我不是?」培元哇哇叫。
「我所說的男人不只是性別,而是——在氣勢上啦,個性上啦,形象上啦!喂,你一天要剃幾次鬍鬚?」蘇哲望定了他。
「兩次。」他坦然答,完全不彆扭,「鬍子長得極快,早晨剃了,黃昏時已長了一小截,非剃不可。」
蘇哲莫名其妙地歎口氣,說:
「你知道嗎?無論你說什ど,做什ど,我常常就受了感動,很沒道理,很莫名其妙。真的,你的確有一種自發的感動人氣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