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妻──卓依,家傑下意識地搖頭,真的不能把這兩個人連在一起,好像格格不入,好像風馬牛不相及.
他記起來了,有一次在鄉村俱樂部吃晚飯,出來時遠遠地看到家俊和一位女士正要上車,那女人很高──這是對的,卻豐滿又濃艷,絕對不是清瘦骨感卓依,肯定不是.那是多少日子前的事 ?多久 ?半年 ?四個月 ?記不得了,彷彿很久又像只是上個星期──是不是卓依 ?明天一定得問問.
初見卓依時,他很震驚.她像個非常熟悉的老朋友,存在記憶中好久好久,甚至久遠到上一輩子.她又可親可愛,純樸自然,他們居然談得極融洽,融洽得望著卓依,他像看見鏡子裡的自己.
家傑很想很想親近卓依,可是不行,她是家俊的未婚妻,是未來的嫂嫂,他必須正視並面對這不可改變的關係.
有的時候──是,他覺得在壓抑自己.
昨夜是那麼好的機會,令他們很自然地同處一室,他看見她的真,她毫不掩飾的神情與作,她是心裡想什麼就說什麼、做麼的人,但──談到家俊,她仍是閃縮.
有原因嗎 ?
忍不住又笑起來,看化想到哪裡去了 ?他懷疑得毫無道理,必然是心中有鬼,──他是不是有點喜歡她 ?
嚇了一大跳,差點從床上跌下來.怎能如此想?都不行,想都可惡.她是家俊的未婚妻,他要永遠記住.
她對他好,對他友善、親,切是因為家俊,必然的,因為家俊.他不能再有任何念頭,否則對不起他倆──
他記起昨夜的情形.兩人雖聊得很愉快,但倦意還包圍了他們,她努力支撐,勉強睜大眼睛,看那辛苦狀,他真不忍心,後來她終於睡著那種憨憨的微張嘴唇的樣子很可愛,就像個無邪的嬰兒.
他喜歡純真、無邪、自然的一切,第一次在女人身上看到,可是那人卻是未嫂嫂.
他警告自己,別多接近她,否則情不自禁,難以自拔就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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仍然上課,心中卻恆著一件事,就是放不下來.下課去接卓依時,他歎口氣,今夜開始,將有兩星期看不見她.
她仍在平日約好的地點等,他一身長裙,令她的身形更高、更苗條,更美好,然有不曾試過的或感覺──想吹口哨.
忍住了,在她微笑上車時.
「請假批准了.」她笑,「賀伯伯打電話到公司去.」
「很好.」他強忍心中芋些情緒,愉快的笑容還是忍不住浮上臉.
看見她,由心底湧出無比快樂.
「不知他們要把我藏到哪裡,真有點緊張,像演電影.」
「就把它當戲來演,就不會緊張害怕.」
「等會兒都要沉得住氣,不要露出馬腳.」卓依說:「你怎麼對家裡解釋 ?」
「你將赴日本受訓兩星期,公司派的,不能不去.」他故作正經狀.
「日本啊!我一句日文也不懂.」
「我家人也不會,別擔心.」他笑,「今2你對家俊多說這件事,說不定會剌激的神經.」
「我會.」心又沉了下去.
每次當她獨對病床上的家俊時,她總是又慚愧,又無可奈何,她有什麼話可對他說 ?既沒往事也沒將來,每晚對他念幾頁書,這會有效嗎 ?天知道.
今夜坐在他床邊時,倒是滿肚子話想說,卻又不知從何說起.
「賀家俊先生.」她輕咳一聲,為難地開了頭,「這些日子來我在你身邊唸書、念小說,不知你聽到沒有 ?很對不起你,我冒充了你的未婚妻──也不是故意冒充,反正陰差陽錯,一拖再拖,又誤會、又扭曲,變成現在這麼複雜的情形.請原諒我.」
家俊動也不動地著,十分平靜.
「你有太可愛、溫暖的好家庭,每個人都對我好,使我心生無比依戀.」她低喃地說:「我絕對沒有任何企圖,只想沾一點你賀家的那種──氣息.我保證,等你醒來刻消失,不會打亂你的一切.我知你有真未婚妻,只是她為什麼一直沒有出現 ?她到底在哪裡 ?」
俊自然不會回答,她低歎一聲.
「是我把自己弄到這進退兩難的地步,我不怪任何人,只怪自己.」她說:「請相信我,我絕對無惡意,當初只為好奇,誰知一錯再錯,你家人竟又偏偏喜歡我──你說我該怎麼辦 ?」
房門彷彿輕響,她吃驚轉頭,沒有任何人.是她聽錯了嗎 ?剛才進來時明明關緊了房門──是,一定聽錯了.
剛剛的話續不下去.
「有個陸世龍你當然認得的.」她又說:「不知道什麼事他們找到我頭上,連他們以為我是你的未婚妻,警方還說他們精明厲害哦,連點都分不出,真好笑!」
卓依真的笑起來,自顧自地.
「你與他們到底有什麼事呢 ?警方好緊張,要把我藏起來保護.還有個陸小鳳呢 ?好像在演武俠片,家傑要我當成演戲,我快將分不出真假了.」
她望著床上的家俊半晌.
「你長得真是好看,又是律師,我若真有這樣的未婚夫倒真不錯,做夢也會笑醒.可惜這一切只能在你沉睡昏迷時才能扮演,等你清醒──當然不得我啦!我就像灰姑娘被打回原形.這沒什麼,我原沒有企望,就當它是一部戲好了.」
她說得忘我入神,很自然地繼續.
「我很喜歡你的家人,嬤嬤、媽媽、家珍、爸爸,當然還有家傑.」她搖搖頭,笑,「這也只是戲中人物,當你醒來,一切都消失,我回到真實世界,我真實的生活中.不過──無論如何,因你的沉睡,令我有機扮一次公主,真的謝謝你啊!」
房門輕響,家傑推門進來.
「時間到了.」他作個眼色.
她連忙站起來,輕拍家俊的手,快步走出睡房.
「跟他們說了嗎 ?」她問.
「嬤嬤叫你辭職,這種工不做也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