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件事有壞人 ?」她再問.
家傑呆怔半向,摸摸頭髮,又笑.
「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他說:「家俊和我並不接近,只不過問中通通電話,就好像陳警官說的,他與家人很疏離,也許這是他的個性.但是他事業成功,在他的圈子裡,他享負盛名,也賺很多錢,他才三十歲已擁有別人夢寐以求的東西.其它的──和你一樣,我真的不清楚.」
「他怎麼會這麼古怪呢 ?他孤癖 ?」她問.
「這個問題你該比我清楚.」他笑.
「啊──我並不覺得.」她嚇了一跳,又說錯話,幸好他沒注意,「他待人接物──誠懇溫和,對──對我很好,只是這樣.」
她極不自然,她對賀家俊根本一無所知.
「相信他極愛你,才會訂婚.」家傑是個坦誠的人,「以前他有很多女朋友──你一定也知道,但那些美女們都不能抓住他.」
「我──哎,不知道.」
「有駕車來嗎 ?」他問
「沒有,我坐地鐵比駕車快.」她看表,「我還是坐地鐵回去.」
「一起.」他笑,「我也坐地鐵來,沒有比地鐵更方便的交通工具.」
並肩往地鐵站走.忽然,他停下來.
「不如我們去醫院看看家俊,今天那腦科專家不是到了嗎 ?反正就在附近.」
「好──吧.」她歎一口氣,事到如今,水洗也不清了.
# # #
醫院病房與平時一樣安詳,守在那兒的是另一位陌生的私家看護,家俊躺在床上的樣子與以往沒有分別.
「美國腦科專家來過了嗎 ?」家傑問.
「中午我剛接班時來過.」護士的年紀比較大,模樣比較冷漠,「很仔細地檢查過病人,結果還未有.」
「什麼時候有結果 ?」
「醫生沒有說.」
「醫生還在醫院 ?」
「聽他們的語氣,他到賀家去了.」
家傑望著卓依,她明白他的意思,是問她願不願去賀家大屋.她不能拒絕,家俊的事她應該最關心.
她點點頭,家傑心領神會,兩人相識相處的時間極短,卻有了默契.
從醫院坐的士到賀家.
車上兩人都沒說什麼,各人想著自己的心事.在家傑面前,卓依最心虛,她始終覺得家傑是最容易發現她秘密的人,盡量少說話該比較保險,沉默是金.
醫生並不在賀家,他們一家人卻全聚在大廳,好像在討論什麼.
「美國專家來過.」賀志堅立刻說:「他說家俊的情況並不樂觀.」
「什麼意思 ?」家傑皺眉.
老祖母已拖著卓依的手,親熱地安排她坐在她身邊.
「正式報告還沒出,他觀察所得,壓著神經的瘀塊太大,而那部位不能開刀,太敏感,刀沒有把握.」
賀氏夫婦臉上全是憂色.
「那怎麼辦 ?總不能任他這麼躺在醫院.」家傑不安,「沒有另外的方法 ?」
「他們會盡量想辦法.」志堅看兩人一眼,「你們在門口碰到 ?」
「在醫院碰到.」家傑搶著說:「我們想知道專家檢驗的結果.」
家傑隱瞞了警署調查的事.
卓依十分合作,保持沉默.
「我們每天都在祈禱,全家每一個都是!」老祖母平靜地說:「我相信家俊會好,真的.」
她說得很肯定,帶給所有人一個極大的鼓勵.
「對,嬤嬤說得對.」小家珍擁著祖母,「大哥一定會好.」
「對了,你去過家俊的住所嗎 ?」母親問.
「去過!一切正常.」家傑含糊地說:「也去過他的公司,取回他的幾本存折,只是公司裡他的私人保險箱打不開,沒有密碼.」
他把幾本存折交給父親.
「在香港他存款並不很多,也許只是流動資金.」家傑再:「聽他拍檔說,他有瑞士銀行戶口.」
志堅沒作聲,對錢財的事他一點也不重視.
「律師樓怎樣 ?」他只問.
「完全沒有問題,羅渣說很好.」
「人家說很好就很好 ?」志堅到底經驗豐富,「找一天你和我去一趟,我得仔細看看.」
「該相信渣,他跟家俊從小是好朋友.」
「那是另一回事.」志堅搖搖頭,「若不是家俊出事,我也不會發覺平日對他的關心太少.」
「你就是太固執,不高興兩個兒子不肯繼承你的事業.」母親明玉說:「其實兒子讀什麼、做什麼有什麼關係呢 ?兒子始終是兒子.」
「你又怪我 ?」志堅不悅.
「兒子都不肯跟我們住,難道不是因為你 ?」看來這件事是賀夫婦間難以消除的心結.
「不要扯到我身上.」家傑笑著打圓場,「你們要我搬回來,隨時都可以.」
「口頭說說而已,你真的會搬回來 ?」母親笑起來.
「怎麼不會 ?暑假我就回來.」家傑笑得還像個乖乖的大孩子,「暑假赤柱人多得不得了,又擠又嘈雜,住不下去.」
「當家裡是避難所 ?」志堅也笑了.
「卓依,忙嗎 ?」你看來瘦了些.「母親轉開話題
「還好.也沒廋,體重一樣.」
「我知道為了家俊的事你憂心又勞碌,真難了你.」老祖母握著她的手不放,「家俊醒來時,我要他好好報答你.」
「不不不───」卓依尷尬極了,怎麼說報答 ?一轉眼看見家傑又用一種她不懂的眼光望著她,立刻臉色大紅,「我應該的.」
「答應我,卓依.」老母愛憐地望著她,「萬一 ──我說萬一家俊不能復元,你也要和我們保持一定的關係,你知道,我們全家都喜歡你,真的.」
「我──會.」她垂下頭.
「這場車禍太害人了, 否則相信你們已經計畫好結婚的時間.」老祖母一廂情願.
「沒──有只是大概提了一下.」卓依大窘,結婚 ?「沒有確定計畫.」
「是聖誕節,我可猜得對 ?」小家珍說:「我聽大哥說過.」
「不知道──怕來不及.」她只能胡地解釋,「這件事不急,反正大家都年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