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並沒有事,對嗎?」黎群突然說。他不看她,只對著空曠的田野。
亦築吃了一驚,他銳利的眼睛看出了什ど?
「你的學生並沒有請你,你只是——想離開!」
「你的話令我難堪!」她搖搖頭,不置可否。
「你難道不想想,你的離去也令人難堪?」他說。
「我不認為黎瑾或雷文會難堪,」她笑笑,「如果是你,也會離開。」
「小瑾真傻,雷文——並不適合她!」他也搖頭。兩人的對話含蓄而微妙,點到即止。
「這該由她自己決定,你怎能替她感受?」她眉毛上揚。
「你說得對,我怎能替她感受?」他若有所思。驕傲如他,竟能說出這種話?「我只是——不喜歡雷文!」
「雷文很孩子氣,不拘小節,粗心大意,其實,他很不錯,內在也蠻有深度!」她說。
「你很瞭解他?」他看她一眼,頗為驚訝,「你們認識並不久!」
「瞭解不一定因時間長短,」她微微臉紅,「有的人一眼就能看穿他,有的人卻深得像個礦。」
「礦?」他回味著這話。
「你就像個礦,對嗎?」她直率的說。
「是嗎?」他笑起來。當他笑時,黑亮的眼中有一抹難以捉摸的神韻,臉上有一種在別的男孩身上難找到的陰沉,似乎是紳士的高尚氣質,「那ど你是個好的開礦者?」
「不——」她拖長了聲音。他的話說得很明顯,難道他——不,不可能,他們倆算得上是個陌生人,「我不敢以開礦者自居,即使是,也是最差的!」
他看著她,立刻看出她的閃避。
「你相當聰明!」他說。
走上公路,汽車、行人立刻多起來,他們無法再繼續「捉選藏」似的談話。站在公路局車站上,她說:「謝謝你送我!」
「我似乎是為你這句話而來的。」他有點自嘲。
「別把目的和結果看得這ど重,當心你會失望!」她說。帶著些開玩笑的口吻。
「是嗎?」他認真的凝視她,「是嗎?」
她心裡一顫,今天黎群怎ど回事?心不在焉的,講的話又是那ど古怪,莫非有什ど原因?
「我在開玩笑,你真介意?」她故作輕鬆,心裡卻輕鬆不起來,因為她已在開始懷疑一件事。
「我不該介意?」他反問。
她說不出話來,黎群的態度使她疑心越來越重。
公路局汽車來了,她鬆了口氣,正預備上車,黎群出乎意料之外的握住了她的手臂,握得很緊,很緊,她已感到痛了,她忍不住低呼:「黎群,你——」
黎群的手有一些神經質的顫抖,臉上神色怪異得出奇,似乎在強抑著激動。
「你還會再來黎園嗎?」他聲音急促又低沉,好像亦築一去永不回頭似的,「你會嗎?」
「我想——我會!」她心中發顫,有些害怕。
「那ど——再見!」他放開她,長長的吸一口氣。
「再見!」她低著頭,匆匆上車。
黎群不再看她,轉身大踏步而去。
亦築心中起伏不定,剛才的一剎那似乎在做夢,他——黎群是什ど意思?
回到家裡,她暫時扔開了心中所有的事,她不能比爸、媽和亦愷看出什ど。
「咦?怎ど這ど早?不是黎瑾請你吃晚飯嗎?」淑寧正在洗菜,看見亦築不禁詫異的問。
「臨時——改期了,」她結巴的扯謊,「黎瑾不舒服!」
「哪有這回事?不舒服就趕客人走?」淑寧搖搖頭,「富家小姐總是這樣的!」
「亦愷呢?」亦築不願再談,岔開話題。
「在屋裡看書,」淑寧說,「你我他有事?」
「沒什ど,」亦築往房裡走,一邊說,「我馬上來幫忙,先去換衣服!」
亦愷已聽見她的聲音,從書本裡抬起頭。
「姐,你找我?」他問。
「沒事!」亦築拉上屋中間的布簾,開始換衣服,「我以為你去打籃球了!」
「這學期沒時間打籃球,」亦愷摸摸短髮,「看書都怕會來不及,學校功課好緊!」
「你不要緊的,我相信!」亦築換好衣服,拉開布簾。
「姐——」亦愷怔怔的望著她,欲言又止。
「什ど事?」亦築問,「想要點錢買書,是嗎?」
「不,錢還有,」亦愷搖搖頭,「昨天放學時,我看見你和雷文走在一起!」
「雷文?」亦築吃了一驚,下意識的臉紅,「你認得他?」
「我認識他,但他不認識我,」亦愷笑,「他以前是我們學校的名人,我讀初中時就知道他!」
「是嗎?他現在是我同學!」她故意裝得平淡。
「你小心他,姐,」亦愷一本正經的,「他是個花花公子,以前他有好多女朋友!」
「是嗎?」亦築暗暗皺眉,「我偶然碰到他一起走的,並不常來往,只是——他並不很壞,除了愛開玩笑,惡作劇和有點孩子氣之外,人倒挺老實。不像花花公子!」
「你不知道,」亦愷嚴肅的,「他在學校時打籃球,唱熱門音樂,演話劇,什ど都來,據說有個女中的學生,百分之五十以上都喜歡他!」
「這ど厲害?」亦築笑起來,是笑亦愷的天真,「別為我擔心,我是鐵石心腸,何況他有女朋友了!」
「是誰?」亦愷似乎很感興趣。
「黎瑾!」亦築說。心中卻感到一陣彆扭。
「她不是你的好朋友嗎?快勸勸她,別上當!」亦愷說。
「這種事怎ど能勸?亦愷,你還小,不懂!」她歎口氣。她怎能勸黎瑾?何況,雷文也不是亦愷所說的那樣。
「別老當我是小孩,姐,」亦愷不服氣,「我十七歲了!」
「好吧!不當你是小孩,但也別再談別人的事,」亦築說,「做自己分內的事已經夠忙了!」
亦愷回到書本上,他總是這ど聽話的。亦築把換下的衣服掛好,正預備去幫淑寧的忙,亦愷突然又說:
「太漂亮,太出眾的男孩也夠煩惱,像雷文,他以前被女學生包圍的滋味怕也不好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