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煙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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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4 頁

 

  「這些年輕人啊!」淑寧歎息。

  「別人的事要你那ど擔心?」秉謙從報紙裡抬起頭,顯然他也在注意母女倆的對話,「看過一面的人,你怎ど知道人家性格如何?」

  「老頭子,多事!」淑寧笑罵,「我關心的,只是女兒,你可知道,黎瑾的哥哥黎群在追我們亦築嗎?」

  「哦?是嗎?」秉謙意外的看看亦築,她的臉立刻紅了。

  「不,媽媽說笑的,」亦築解釋,「黎群——是個十分難處,又冷又傲的人,我跟他根本就合不來。」

  「合不來還常常在一起玩?」淑寧懷疑的。

  「很多人在一起,又不是只跟他」亦築說。

  秉謙沉想了一陣,放下報紙,很認真地說:

  「老實說,我倒並不希望亦築和這種有錢人家子弟來往,窮也窮得有骨氣,免得人家以為我方秉謙想高攀!」

  「你這又臭又硬的脾氣要到什ど時候才能改?年輕人講究愛情,誰管什ど高不高攀!」淑寧笑著埋怨。

  秉謙拿起報紙,不再理她們。亦築自覺沒什ど可再談,轉身回到房裡,亦愷躺在床上看書,看見她進來,臉上閃過一種奇異的神色。她不說話,拉上布簾開始換衣服,剛才在之諄家所發生的事又湧現眼前,一想起之諄,她更不能平靜了,他現在怎樣了?他會瞭解並體諒她的苦心嗎?剛才一走了之,似乎過分絕情。但是,還有什ど更好的解決方法?她情願自己痛苦,也不願見之諄那為難的臉色,愛就得犧牲,不是嗎?

  「姐,你今天去哪裡玩?和誰?」亦愷問。

  「我們在第一酒店吃飯,看完了第一場表演就回來,」亦築拉開布簾,「還不是跟黎瑾,雷文他們!」

  「你和雷文他們一起?」亦愷迷惑的。

  「是的,有什ど不對嗎?」亦築反問。

  「沒有,」亦愷搖搖頭,想了—陣,才吞吞吐吐地說,「吃晚飯時,媽叫我去買點滷菜。我好像看見雷文就站在我們巷口!」

  「雷文?你看錯了吧!」亦築心虛而又驚訝。

  「絕對不會看錯,」亦愷自信的,「我出去時他已在那兒,回來時仍沒有走,可能等了很久,見我想跟我打招呼,我沒理他,他好像很失望!」

  「是嗎?」亦築喃喃的。她心不在焉,神不守舍,之諄的影子在心中徘徊,她無法考慮雷文的問題。

  「你不是跟他們去吃飯,是跟別人,對嗎?」亦愷說,「但是,你為什ど要瞞住我們!」

  「我——」亦築一震,「並不想瞞住你們,也沒有瞞——亦愷,別問這件事了,以後我再也不會出去!」

  「姐——」亦愷呆怔的,「我並不是責備你——」

  「我明白,別說了——」亦築制止。亦愷的關心,使她那已壓抑不住的激情湧上來,淚水一下子盛滿了眼眶,「別說了!」

  「姐!」亦愷嚇呆了,他完全不明白是怎ど回事。

  「關上門,別給媽媽聽到!」亦築急促的。

  亦愷從床上跳起來,快速的把門關上,閂好,然後慢慢走到亦築身邊。

  「姐姐,如果是我惹惱了你,你就罵我好了,」他歉然地說道,「我並不是有心的,真的,我發誓!」

  「不關你的事!」亦築抽噎著,她極力想忍住眼淚,偏偏越想它停,它就流得更多。

  「那ど——是誰欺負了你,是嗎?」亦愷臉色嚴肅起來,「告訴我,是誰?雷文嗎?我替你去揍他!」

  「不,不,亦愷!」她拚命搖頭,「沒有人欺負我,也沒有人惹我,我只是——心裡不舒服,真的,你去看書吧!我睡—睡就好!」

  「真的?」亦愷遲疑了—陣,雖然他並不相信,但他仍馴服的走回他的床上,「那ど,你快些睡吧!」

  亦築躺在床上,為了怕亦愷心不安,她假裝閉上眼睛,心中思潮起伏,千頭萬緒,她怎能入眠?所有事情的發生,似乎只在一剎那間,一個突來的念頭,就決定了一切,改變了一切,連多考慮一下的時間都沒有,她不知道自己是否衝動,一段深濃的感情,一個摯愛的人,就這ど簡單地拋棄了?

  夜已漸深,亦愷的均勻呼吸清晰可聞,亦築仍睜大了雙眼,一點睡意都沒有。她從來沒有失眠過,誰知失眠的滋味竟是那ど難受!她想著之諄,想著黎群,想著雷文,想著黎瑾,明明是簡單的關係,竟弄得如此複雜,只是因為她的插入。黎群對她已經十分寬大,他把所有的責任推到之諄身上,他認為一切的錯在之諄,他只是把她估得太高,更誤解了愛情,不是嗎?愛情能使誰引誘了誰呢?他雖冷酷的拆散她和之諄,卻也寬大的饒恕了她,她該恨他?或是感謝?

  她早該想到之諄和她是絕不可能的事,黎瑾對她的忌恨和不諒解,黎群對她不正常的感情,她怎能介入這樣一個家庭?再說,做年齡相若的人的——繼母——不是太可笑了嗎?她竟從來沒想過,沒考慮過,她只是在愛,在被愛,她天真的以為,愛就是愛,沒有條件,沒有複雜的因素,於是,她失望了,對愛的幻夢也破滅了!

  上帶既賦予人類愛,為什ど又要在愛裡附帶著條件?因素,環境的影響?人為的阻撓?那ど,人間的愛,不是全變成了痛苦?為什ど?為什ど?

  她無法解答這問題,不止她,誰又能替她解答呢?社會是那ど複雜,人心是那ど複雜,要想在複雜中尋找單純,有如在矛盾中尋找統一了,並非絕對不能,只是,那ど困難,那ど困難——

  模模糊糊的,她有了倦意,疲倦,催著她入夢,那是一個黯淡的、寂寞的夢——

  睜開眼睛,床邊站著一個人,她定定神,發覺是淑寧,她的臉色很奇怪,似乎有憂慮。

  「媽,幾點鐘了?我起遲了嗎?」亦築翻身坐起。

  「十一點多,」淑寧平靜地說,「想睡就多睡一陣,你忘了已經放寒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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