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煙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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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 頁

 

  教授進來,雷文不得不收拾起他那可惡的笑容,卻不放棄偷偷對亦築扮個鬼臉。

  文法課,是最枯燥乏味,又最傷腦筋的,許多同學都不耐煩,低著頭做自己的事,寫信的,看小說的,甚至有人在偷偷吃東西。亦築收起剛才的笑鬧,專心的傾聽教授的講解,並不是她比別人強,比別人好些,只是,-種責任,一種義務,使她不願放過教授說的每一個字,學問是自己的,即使不?家,不?弟弟,也應該?自己。

  教授停下來,在黑板上寫些東西,亦築不經意的朝雷文望望,他--簡直令人驚奇,剛才的嬉皮笑臉變得一本正經,他也正專心的在聽課呢!

  亦築搖搖頭,憑外表實在很難去認識一個人,原來雷文也有嚴肅的另一面呢!

  她輕輕對自己點點頭,似乎,雷文的影子又向她走近了一步。

  昨夜氣溫驟然下降,清晨醒來,有薄薄的霧,有陣陣毛毛細雨,秋高氣爽,就這樣消失了,校園裡,顯得有點蕭瑟,有點冷清。

  雷文來得早,他沿著柏油路旁的安全島慢慢往前走,沒有花的杜鵑顯得十分單調,高高的椰樹,在細雨中搖晃,像個無助的大孩子。雷文不喜歡這種氣候,尤其討厭秋天,就像一首幽怨的國樂,令人傷感。

  總辦公室前的噴水池邊站著個陌生的女孩,她背著身體,看不見她的臉,但是,那纖柔,那細緻,似乎是垂在湖邊的-棵柳樹。長長的頭髮被風吹起來,有一抹模糊,一抹淒迷,一抹捉摸不住的神韻。

  雷文心中起了一陣異樣的波動,那少女的背影,一下子就跳進他全無防備的心,他說不出?了什?,或是那纖柔?或是那細緻?或是那不可捉摸的神韻?他完全被吸引,下意識的走向她,隔著那層薄霧,他就那樣站在她面前。

  他從來沒有看見過這樣的女孩!這個時代,幾乎不可能有她的存在,她有一張淒清的、蛋形臉,五官是那樣細緻,工整的配合著,完全無法在她臉上找著-絲瑕疵,她的皮膚,有些近乎蒼白,但絕不損她的美,反而增加了她的神秘,她有十足的所謂「古典」氣質,她正在看著他--這突如其來的男孩。她臉上沒有驚訝,似乎世界上沒有任何事能打破她的平靜,她的眼睛閃動著,透過霧,他看見裡面有個朦朧的夢,就像他的一樣,是那?熟悉,那?親切。站在她面前,使他心裡湧出一片從未有過的安詳與平和,一個意念突跳出來,他說:

  「黎瑾,你是黎瑾!」他的聲音有如夢囈般。

  她點點頭,瀰漫在他們之間的霧立刻散了。

  「我知道你是雷文!」她說。文雅的聲音一如其人。

  「你也知道我?」他喃喃的說。幾乎忍不住高興得跳起來「你也知道我!」

  「我看見你走進教室!」她說。眼中的夢消失了,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你說我油腔滑調,是嗎?」他微笑。十分引人的微笑,霧更淡了。

  「原來是亦築,她出賣了我!」她仍是那?冷。

  她揚一揚頭,雷文看見她眉宇間一股傲氣,不禁皺眉。

  「你果然很像他!」他再說。

  「如果你不喜歡,可以走開!」她移開視線。

  「你這樣驕傲的趕走了多少你身邊的人?」他挑戰的。

  她不看他,也不回答他的話,剛才對他的好感似已消失,那些霧又凝聚起來。

  「不理人並不表示你比別人優越,小姐,美麗的女孩一驕傲就變成無知的孔雀,」他嘲弄的笑,「原來你以冷漠來掩飾你的無知!」

  「沒有禮貌也不代表幽默,油腔滑調永不得人欣賞!」她冰冷的說。

  「我沒說自己幽默,也不在乎你欣貨,何必?我著急呢?」他毫不在意的。

  她一窒,臉色更加蒼白。若不是她那?冷,那?傲,那?尖銳,她會是個人見人愛的美人。「當然,我何必替你著急?」她冷哼著。實在是她心胸太窄,原來她生氣亦築竟先認識了他,「去找欣賞你那惡劣幽默感的亦築吧!」

  「亦築?」他笑起來,女孩子的小心眼兒太明顯,「她還沒有來,否則我要像昨天一樣跟她去傅園散步。」

  她緊閉著嘴,狠狠盯了他一眼,匆匆向教室走去。雷文望著她的背影,心中說不出是什?滋味,他迷惑於她美得逼人的外表,卻?她的冷傲所阻。

  雷文無精打采地走回教室。看見亦築已來,正和黎瑾在一邊講話,不便去打招呼,悶悶的找-張椅子坐下來,竟有些賭氣的感覺,?什?呢?就?了黎瑾剛才的奚落?這未免太好笑,他並不預備交女朋友,一個普通的女同學,何必那?認真!是吧?

  同學陸續來了,他心情又開朗起來,原沒有什?事值得計較的,男孩子就該像個男孩子。就在這時候,亦築突然看見他,招呼著說:

  「雷文,你也來了?」她指指黎瑾,「來,我替你介紹黎瑾,你一定喜歡認識!」

  雷文硬著頭皮走過去,看見亦築正大方開朗的笑,而黎瑾仍是一副冷漠的樣子。兩個絕對不同型的女孩,怎能成?好朋友呢?

  「我們見過了,在噴水池前!」雷文說。他極力裝出毫不在乎的樣子,事實上,對黎瑾,他真的在乎呢!

  「是嗎?」亦築說,「黎瑾怎?不說話?」

  「我不夠幽默,說了怕沒有人欣賞!」她冷冷的揚揚頭,轉身回到座位上。

  「怎?回事?」亦築懷疑的。

  「大概我得罪了她!」他聳聳肩,相當難堪。

  「你就是口沒遮攔,碰釘子了吧?」亦築笑起來。

  上課鈴響了,各人都回到座位上,亦築也沒把剛才的事放在心上,專心聽講了。雷文卻無法集中精神,不時偷偷向黎瑾望去,她像尊石膏像般的紋風不動,一副不可侵犯的樣子,雷文心中越來越煩,說不出個什?所以然的煩,什?都覺得不對。過了一陣,他實在忍不住,撕下一張紙,匆匆在上面寫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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