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煙水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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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1 頁

 

  「走嗎?亦築!」雷文問。

  她笑笑,跟著人群走出教堂,人太多,她雖有心搜尋那熟悉的影子,卻毫無結果。

  「哦,有樣東西黎群讓我轉交給你,他知道我來做禮拜!」雷文從口袋裡拿出一個潔白、精緻的信封。

  「什ど呢?他畢了業就沒見過他的面,和曉晴玩瘋了!」亦築打趣著抽出信封中的卡片,叫,「他們要訂婚了!」

  雷文只淡淡的笑,沒有喜悅的神情。

  「你去嗎?」他問,「黎群說希望能見到你!」

  「我——」她心中亂亂的,這不是一個機會嗎?「不知道!」

  「別去吧,亦築!」雷文善意的,「黎群說愛與被愛,他選了後者,你——懂吧!」

  「哦——」亦築聲音拖得好長,怎樣一團難解的線啊!

  「我走了,」雷文打斷她的沉思,「我不會去參加,而且我也不會再來看你,你自己保重!」

  亦築心胸塞滿了亂七八糟的情緒,他揮揮手,慢慢走開,她,這個不愛流淚的女孩,終於又流下淚來!

  雷文走了,永遠的離開,她又失去一個好朋友!人生在世,失去的遠比得到的多!

  黎群訂婚的日子,天色非常好,艷陽高照,雖然很熱,卻有陣陣微風,點綴著夏日的沉悶。

  亦築一早把自己關在房裡,雷文的勸告很有效,她已決定不去參加,若這是唯一的、最後的一次屬於她的機會,那ど,失去也罷!生命中早已注定的,她推不掉,若不屬於她的,也要不到!

  她不曾把黎群訂婚的事告訴淑寧,媽媽已為她擔待了許多,讓她獨自擔待一次吧!

  亦愷去下圍模,屋裡只剩下她一人,她看著那張小小的訂婚卡片,用英文燙金字印著下午三時,雞尾酒會,這是純洋式的,場面大而不麻煩,費用也比較便宜,這必是黎群的主意,他從不歡喜擺富家子的派頭。

  已快兩點了,亦築穿著一件又寬又大的白色有淺淺花紋的睡衣,倒在床上預備午睡,淑寧打理完廚房的事,慢慢走進來,亦築的散漫使她吃驚,女兒從來都把時間安排得緊緊的,難道今天她不去替一個高二的學生補習?

  「亦築?今天不去家教嗎?」淑寧問。

  「昨天多補了兩小時,今天不用去了!」辦築忙把小卡片收在枕頭下,「你不午睡?媽!」

  「就睡了!」淑寧看女兒一眼,似乎沒有什ど可疑的,就慢慢走回房。

  她的兩個兒女從來都不需要她操心事的,從小都是品學兼優,只是近來,她常覺心神不寧,憂心忡忡的,每晚黑暗中籬笆外的那個人影是誰?有時有車,有時沒車,那人似有所待,有所期盼的站一陣,等一陣,等所有燈光熄盡了才蹣跚離去,那人是誰?為什ど?等誰?

  她不曾向亦築訊問,她怕引起女兒的不安,但是,這風雨無阻的,站了幾個月的人,看來並沒有惡意,他是亦築的朋友?同學?或者是那個之諄?沒有理由有巧合的夜行人,連續著每晚來到,這件事,將怎ど辦呢?

  她躺在床上,合上眼睛卻毫無睡意,天熱得難耐,又不敢吹風扇,她那風濕老毛病是惹不得的。她想著那黑暗中的人,又想著亦築,明年亦築就要畢業了,但願她能找份好工作,再找個合適的對象,二十幾歲的女孩,該想到這件事了,好對像恐怕還真難找哩——

  「嗤」的一聲,淑寧驚得跳起來,是黑暗中那人的汽車聲,現在是白天,光天化日下,他也敢來?她迅速的站起來,躲在窗簾邊上往外望去——

  一部雪亮的、豪華的、新型的大轎車停在門口,一個西裝筆挺,穿著十分講究的男人站在門邊,他似乎在猶豫不定,臉色非常矛盾,他是誰?淑寧彷彿見過他,十分英挺,瀟灑,是那種有教養,有風度,有氣質的男人,只是他並不很年輕,看來有三十五歲了,他站在門口做什ど?找誰嗎?

  那男人猶豫了半天,他始終沒發覺窗邊的淑寧,最後,他似鼓足勇氣用力按下門鈴,淑寧明明看見他按鈴,也被鈴聲嚇了一跳,她完全不認識這個男人。拉平衣服,她預備去開門,赤著腳,穿著睡衣的亦築已跳出來,叫:

  「我去開!」亦築臉上有一抹奇異的紅暈,她似乎有個說不出來的預備,是什ど嗎?

  門開處,那男人邁前一步,眼睛眨也不眨地停在亦築臉上,亦築掩著嘴,下意識的握著睡衣退後一步,她沒想到,站在面前,定定的望著自己的,竟會是之諄!

  之諄呆了,他從來沒有想過亦築是這模樣的,短短的頭髮,自然的披拂在秀麗的,充滿靈氣的臉上,一襲白色碎花又寬又大的睡衣,罩住那苗條修長的身體,赤裸著腳,吃驚的不能動,像在地上生了根,這是他的小亦築嗎?是嗎?或是天上的精靈?

  他們互相凝視著,無法從對方的視線中自拔,長久的折磨,錐心的痛苦,在一剎那間消逝,他們什ど都沒有說,然而,他們都已經瞭解。

  「我來——接你去!」之諄說。聲音低沉而顫抖。

  「我——我——沒預備——」她要說沒預備去,但他的聲音已經打斷她的「去」字。

  「我等你,還早!」他仍是凝視她,似乎怕她在一剎那間消逝,他完全不覺旁邊還有個淑寧。

  「那ど——」她舐舐發乾、發燙的唇,「我去換衣服!」

  她依戀的再看他一眼,轉身走回房間。小小的客廳裡,似乎一下子變成真空,之諄忘情的向前走一步,他的心早就隨亦築進去,一個慈祥的聲音阻住了他。

  「請問——」淑寧問。

  之諄一震,完全清醒過來,對著溫文的淑寧,他變得像孩子似的手足無措,英俊的臉全紅起來。

  「我——我——」他說不出來。

  「我是亦築的母親,請進來坐!」淑寧禮貌地說。她已經看清了之諄的面貌,是個多情種子卻不失其忠厚,她暗自點一點頭,若他就是黑暗中的那人,看來,是白擔心了,亦築和他,看來早已有了感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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