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得真難聽,制服!」她搖頭。 「什麼時候也得找個人來制一制你才行!」
「你不就是嗎?」他站在米色小屋外。 「在馬路上看見我連招呼也不打,冷冷淡淡的一笑,害得我心中七上八下,是不是得罪了你呢?於是連爬帶滾的就趕來了!」
雅之再搖頭。「冷冷淡淡的一笑,招呼也不打」,這從何說起?她只是——哎!也不必解釋了,一點意義也沒有!
「巴巴拉的汽車會爬、會滾?」她笑他。
「真厲害,有私家偵探呢!」他打開大門讓她進去。
客廳裡迎面一張大照片,二十寸乘十六寸的,雅之咬著唇,那不是她嗎?她竟神采飛揚得如此這般,她竟光芒四射得令自己吃驚,那真是她嗎?是何雅之?
「你自己放大的?」她驚喜的問。
「那還用問?」他傲然一笑。 「這屋子裡哪樣東西不是我親手製作的?」
「你這樣的人讀什麼書呢?越專的學問越會限制你多方面的才華!」她由衷的說。
「還才華呢!我差點請不到你吃火鍋!」他說。
「你根本不誠心!」她歪著頭,俏皮的看他。 「如果不碰到我,你會想起我,你會想起我這個人?」
他定定凝視她半晌。
「我曾回南部三個星期!」他終於說: 「很重要的事!」
「去相親?訂婚?」她開玩笑。「連學校也不去了?」
「大學只是一塊墊腳石,我說過的,」他一點也不在乎。「上不上大學是小意思,我的目標在出國之後!」
「很不切實際的想法,」雅之不同意。「基礎打不好,憑什麼出國後會好?」
「哎——不說這問題,」他甩一甩頭。 「雅之我回南部時,你想我了嗎?」
「莫名其妙,為什麼要想你?」她臉紅了。
「是啊!我又不是張正浩,為什麼要想我?」他說。
「你別把張正浩扯進來,」雅之不高興了。 「他和我跟本役關係,我根本不要交男朋友!」
「睜眼說瞎話,我呢?可是男朋友?」他笑。
「男性的朋友!」她說。
他搖搖頭,脫下身上那件咖啡色的GAR GOAT隨隨便便往沙發上一扔,瀟灑自然。
來吧!我的女性朋友,」他揮一揮手用命令的語氣說:「廚房裡有一斤菠菜,一棵黃芽白,你去把它們洗出來,等會好吃!」
「斯亦凡,」她大聲抗議了。 「你每次總用那麼多方發把我騙來替你做苦工,打字、洗菜,下次還有什麼?」
「洗地,抹窗子!」他毫不在意的聳聳肩。 「女孩子,不先學會做家事,以後怎麼嫁得出去?」
「嫁不嫁得出去與你無關!」她又好氣又好笑。
「無關?」他睜大眼睛說得驚天動地,那模樣十足的惡作劇。 「何雅之,你對我全無真誠!頂多五年之後,當我爬上世界的尖端時,你不嫁給我?」
「我會考慮,如果二十年後我仍舊嫁不出去的話!」她大笑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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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寒流過了,陽光重新照耀大地,和暖的天氣使雅之有興趣走出斗室、走回人群——認識亦凡後,她莫名其妙的疏遠了那一群朋友。她答應了今天晚上的一個舞會。
張正浩說好了八點鐘來接她同去。因為順路又順便,她也不便拒絕——主要的是她根本找不到地方,而且一個女孩子獨自去參加舞會總是不大好。她原想約君梅下起去,但君梅不在宿舍,不知道野到哪兒去了,好久都不照面,大概又有新男朋友了吧?
君梅雖跟她同來自熱帶地區,個性卻完全不同,君梅熱情開放,她能在不同的地方愛上許多不同的男孩子,她對每一個男孩都愛得全心全意,真不明白,她怎能有那麼多心?那麼多愛?馬尼拉那個旅行社的「米高麥哈拉斯」,國泰航空公司那個在飛機上認識的空中少爺,還有許許多多連名字都記不清的男孩子,她真有戀愛的本事。
雅之洗好頭髮,吹乾了坐在窗邊曬太陽,冬天的陽光真短促,一晃眼就消失了,這陽光豈不像君梅的愛情?雅之不由自主的笑起來,她是沒有辦法一次又一次的戀愛,她認為愛該是永恆的,專一的,她若愛上一個值得她愛的男孩子,那會是一生一世的事了。君梅曾說過她傻,不會享受生命,然而——君梅那種千變萬化的愛情就是享受了生命嗎?她情願固執的保有自己的「傻」,她總覺得,做一個有原則的人比隨波逐流好得多!
陽光曬得她懶洋洋的,她隨手抽出一本書,書裡夾著的幾張照片唏哩嘩啦的掉了一地,她懶得去拾,她知道是亦凡上次替她照的那一批——哦?吃完火鍋之後,他又像失了蹤一般,幾星期都沒消息,總不會又回南部了吧?這個男孩像一陣風,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又會吹來?
雅之有些煩躁,近來她總會時時想起亦凡,他的影子很自然的會浮現在她腦海裡,這真是沒道理,他們最多見過五次面,然而五次——卻深深的印在心裡了。她真的很煩躁,從來沒有過這種情形,從來沒有任何男孩會令她牽掛,她說過只交普通的朋友,絕不涉及感情——她動了情嗎?不,不是這樣的,亦凡是個愛不得的男孩,愛他注定會傷心的,他說過自己是超越愛情的智者,他根本對女孩子沒有真情,她——沒有動情吧?
扔開書,她突然間全無心緒,陽光似乎也消失了。她相信自己沒有動情,她也不是這麼容易愛上男孩子的人,只是——她無法解釋,每個假日她都在全心盼望他的出現,盼望得那麼熱烈;她望著窗外,她緊張的傾聽著有沒有人在樓下叫她「外找」,然而盼望越大,失望也越大。亦凡根本沒有來過,他,真是忘了她吧?
她咬著唇,望著窗外漸漸變暗的天色。她寧願從來不認識亦凡,他沒出現時她是絕對平靜的,她只想念好書,將來回馬尼拉幫父親辦好那間中學。她搖搖頭,亦凡的出現是天意吧?他根本不是找她,他們卻陰錯陽差的認識了,無論如何,他——至少是打破了她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