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之?」她好意外。「雅之有什麼不好?」 「沒有人說她不好,」他脹紅了臉。 「她那種人——好像一塊四方的木頭,一點味道也沒有!」
「不許這樣批評我的朋友!」她沉下臉。
「好,不說,」他看一看牆上的照片。心臟一陣抽搐,這個女孩原來有一個叫莊志文的男朋友。「我們再喝酒!」
「不,亦凡,」君梅溫柔的攔住他。「今夜不適宜喝酒,下次我再陪你喝!」
亦凡凝視她一陣,他知道,君梅可能已瞭解他的內心,她是聰明又世故的!
「還有,」君梅笑了,她的確是瞭解。 「別問我莊志文和雅之是什麼時候,什麼地方認識的,我不知道!」
亦凡思索一下,終於點點頭,他並不曾真醉,情緒低落才是最大原因,他心中一直是清醒的。
「其實,她是個很不錯的女孩,」他透一口氣。說出來之後會舒服得多。「外型配合氣質,她的吸引力特殊!」
「但是——怎麼會弄成現在這樣?」君梅又看照片,那麼有生命,有陽光的照片不是隨時隨地,不是任何人都能拍得出來的。
「我一要出國!」他有幾秒鐘的困擾。
「出國?這是什麼理由?」她忍不住叫起來。
他皺皺眉,又觸及心中疼痛。
「我不便解釋,你也不會懂!」他說得非常勉強。
君梅望著他好一陣子,好認真,好懇切的說:「我只問你一件事,你——可是喜歡她的?」
亦凡黑眸中光芒一閃,只是一閃,立刻變得好深「不,只是有好感,像——對你一樣,」他努力而且困難的在擺脫心中—些東西,他做得並不好。「我是個超越了感情的智者!」
「既是這樣,你也不必對莊志文耿耿於懷了!」她笑。
「誰耿耿於懷了?誰在乎他?」他脹紅了臉跳起來。「他是什麼人?關我什麼事?何雅之儘管去愛他,我——我——林君梅,你把我看扁了,我斯亦凡的眼光不會這麼短,我的目的是外面遼闊的世界,我怎能困住自己?」
君梅抿著嘴,一直笑得很特別,她不出聲就益顯神秘。
「什麼意思?你不信?」亦凡激動的捉住她的肩不停的搖晃。「你在笑什麼?你說!你說!」
「此地無銀三百兩,」她終於說了。 「亦凡,我不知道你對多少人說過這樣的話,但他們一定沒告訴你,你的話,你的想法,完全不切實際!」
「什麼意思?」他激動的手停下來。
「只是幻想,」她冷靜的分析。「外面的世界並不如你所想像,我從外面回來,我比你清楚,在遼闊的世界中流浪,你永遠到不了你的目的地,人惟有腳踏在一塊堅實可靠的土地上才會成功,才值得欣慰,才不至對生命交白卷,你不以為嗎?」
亦凡臉上紅一陣,白一陣,他何嘗不明白這道理?他何嘗不知道自己的想法虛幻,浮誇?他何嘗不知道——但是他必須騙自己,也必須裝出一副遊戲人間的模樣,他這麼做何嘗不痛苦?不矛盾?他——必須這麼做!
「我不同意,你是女孩子,你和我不同,你可以結婚,生子,安於現狀,我不能,我必須去闖,」他說得呼吸急促起來。「如果不達到我的目的,我不甘心!」
「你的目的是什麼?」她十分冷靜。 「有什麼理由感情會困住你?你可以得到感情之後再去闖,為什麼不呢?」
「不——不,你不懂,感情會是絆腳石,我不能一心兩用,我不同於別人,我——」他幾乎騙不了自己。
「好吧!我不和你再辯,希望有一天你能自己想通,」她拿起皮包預備走。「而且希望這一天對你不會太遲!」
他沉默著,他若再說下去,他真會連目已也不能相信了,那些——是理由嗎?
「我走了,你早點休息吧!」她走向門邊。
「君梅,你沒有約會我又有空時,能否再一起找尋些輕鬆愉快?」
「到時再說,好嗎?」她回眸一笑。她幾乎陷下去——不,已經陷進去一隻腳了,但她明白,及早抽身對自己好,亦凡心中不是她,愛與不愛之間沒有妥協,她能拿得起也能放得下,她是這樣的女孩!
「已經此路不通了?」他故作輕鬆的笑。
「我很現實,我不想為難自己,」她灑脫的搖搖手。
「雅之都抓不住你,何況我?」
「雅之——根本不曾抓過!」他的臉變了。
「或者這只是你自己的想法?」她飄然而去。
什麼意思?自己的想法?親眼目睹那個莊志文還不夠?那個莊志文條件比他好,連亦凡也暗暗欣賞他那股——頂天立地的氣勢,怎能怪雅之的選擇不對?亦凡有什麼好?一個花花公子,一個不敢愛不敢恨的懦夫,還在自欺欺人,他有什麼條件和莊志文爭? 他頹然坐倒沙發上,所有的一切全是他自找苦吃,真是走錯一步就全盤皆輸了,他不該在早晨帶君梅去教堂的,他真想令雅之對自己死心?雅之看來那樣冷淡,那麼不在乎,他竟讓自己去做了一次小丑。他絕對沒想到雅之會和莊志文一起出現,雅之不是只有張正浩嗎?他可以戲弄正浩,但莊志文——令他心中猶如刀割,他是自食其果,怨不得人!
面對牆上雅之的照片,他的心像火在燒,雅之現在和莊志文在一起,是嗎?他們會去跳舞?坐咖啡館?散步?或是——不,他不能再忍受下去,他一定要弄個明白,他一定要去看一看——他咬牙切齒的衝出門。
修女宿舍燈光全亮著,住宿的女孩子們都在家似的。亦凡心中一熱,再抬頭——怎麼惟獨雅之臥室是黑沉沉的一片?難道雅之不在?和那莊志文——
他想也不想的衝進會客室,迎面遇著正在看報紙的程子寧,她被亦凡的模樣嚇了一跳,然後,冷冷的笑起來。「斯亦凡!」她冷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