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楓橋實業的董事長冉柏年,少年得志,英俊多金,更娶了名門淑女為妻,妻子潘慧蘭端莊賢淑,人人稱羨。
冉柏年向來以風流自翊,身為生意人,應酬難免,逢場作戲更難免,但他「公私分明」,除了妻子,不曾讓第二個女子懷孕,直到某一天……
那是個甜美的、吸引人的漂亮女孩,不是歡場女子,而是藝術學院三年級的清純女學生,兩人相遇是偶然,兩人的肌膚之親是情不自禁,她因此有了兩人的結晶則是始料未及。
這是個春天,百花爭妍,蝶亂蜂喧,冉家輾轉接到了一名襁褓中的小女嬰,附上一封信,娟秀的字跡寫著淡淡幾行字——
我不怨,我不悔,只請你善待我們的女兒,她出生於一三月三日,春天的娃娃,是充滿愛的天使。如果你對女娃有懷疑,儘管去檢驗,她百分之一百、千分之一千是你的女兒,你該明白顧丹楓不是人盡可夫的女子,我走了,無心破壞什麼,也無意帶走什麼,永速永遠不再相見,你疼女兒,就是對我最大的仁慈。
就這樣,已經一個女兒即將滿兩歲的冉柏年,又有了另一個女兒。潘慧嫻對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女嬰沒說什麼,她默默的接受一切,因為她是名門淑女,千金小姐早就被教養成「成功的男人絕不會只擁有一個女人」的觀念,所以她根本是「見怪不怪」,反正那女子走了,而丈夫仍然留在她身邊,這就好了。
冉家的二小姐,該取個什麼名字呢?
冉柏年看了看妻子手中的大女兒,那是個很漂亮的小女娃,去年夏天出生的,他還記得那天下著雨,雨打在池子裡的荷花上,非常有情致,所以他將女兒命名為「雨荷」。
那現在這一個呢?!
他將頭轉向落地窗外,春天,所有的花朵都爭相綻放,但最最顯眼的無疑是它。
它放肆的、一簇一簇如綵球的綻開,喜洋洋的氣息,青春活潑得讓百花顯得嬌弱無力。
它的花期並不長,或許春雨一打,它就必須被迫凋零,但它綻放時可不管未來,就是盡其所能的將最美麗的一面呈現,讓人眼光聚焦,發出讚歎。
這就是繡球花,沒有荷花脫俗,沒有蘭花高貴,沒有玫瑰秀氣,也沒有丹楓醉人,她的武器是驕縱、是蠻橫,它旁若無人的開出滿園百花不及的春色,放肆的、野蠻的博取眾人的寵愛。它不是大家閨秀,不是小家碧玉,而是渾身充滿魔力的美女,是個「只要我喜歡,有什麼不可以」的美女,是個會不擇手段奪取所愛東西的美女。
繡球,冉繡球,冉家意外的另一個女兒,沒有豪門最重視的嫡出血統,她的未來是否就如繡球花,必須野蠻的、放肆的,用盡心機才能為自己贏得一場勝利?
第一章
三月三日,窗外是綿綿春雨。
這雨不大,卻下了一整個早上,又是料峭春寒,使窗面結起了一絲絲水氣,冉繡球用手指輕輕在窗上寫下幾個字——
祝我二十歲生日快樂。
是的,今天是她的生日,但在冉家,她不重要,所以她的生日也就波瀾不興。
她早習慣了,但不諱言,這是她花了幾年時間才習慣的,小時候,當雨打在荷花上的那個季節,家裡人就開始忙碌,「雨荷的生日派對」、「雨荷的生日禮物」、「雨荷又長大一歲了,看她真是愈來愈漂亮了」……
當時的她會想:為什麼只有雨荷?後來懂事,她明白了有些事是一出生就注定好的,好比說雨荷是小公主,有爸爸有媽媽,有爺爺有奶奶,有外公有外婆,有姑姑有舅舅,她身邊永遠堆滿歡笑和疼愛:而她,雖然和她叫同一個男人爸爸,同一個女人媽媽,但那些爺爺奶奶外公外婆姑姑舅舅都不是她的,甚至連爸爸媽媽也不是她的,這就是生來注定的,想通了,想開了,她也就釋懷了。
所以,年年難過年年過,今天,她滿二十歲了,這是民法的成年年齡,她唇邊泛起微笑,小鳥終究長大了,它可以隨時脫離鳥巢,只要它願意。
二十歲,今年六月她就要大學畢業,她絕不會承認自己是什麼資優生,她的成績全是苦讀而來的,沒有關愛的小草,當然就會讓自己迅速茁壯以求獨立生存。
念小學時她就計畫好了,當她滿二十歲時就要賺錢、存錢,以求在最短的時間脫離冉家,所以她必須跳級,很努力很努力,當同齡的人還在念高中,她已進入大學,同時修了建築和美術的雙學位,這兩門科系乍看之下似乎南轅北轍,實則有某些程度的相關,學建築的當然要有足夠的審美眼光,冉繡球很得意自己與生俱來不少藝術細胞,她想這全是拜她親生母親所賜,她母親據說是當年藝術學院的高材生,她的藝術天分強也不是太難理解。
她雖然還沒拿到畢業證書,但已經找到好幾份工作,所有老闆看到她提出的報告和在學成績之後,都迫不及待和她取得聯絡,告訴她只要她願意到他們公司上班,他們很願意將缺額保留到她畢業。
她不會失業了,她的未來都將照著她的計畫走下去,所以她可以優閒的在星期六早晨站在落地窗邊看著滿天花針般的雨。
冉家有很漂亮的大花園,上百種的花爭奇鬥艷,所有的花她都漠不關心,只有它,她無法不特別關愛。
就是繡球花。
它們遍植在她房間看出去的右邊角落,那不是太起眼的位置,但由於繡球花天生不容忽視的個性,每到春天,那裡就成了所有人都不得不看見的地方。
她常聽園丁納悶的說:「夫人不喜歡繡球花,所以我對這些繡球花也沒什麼費心照顧,但不知怎地,它們卻一年開得比一年好。」
她微笑了,生命是很奇妙的,當你愈想打壓它,它就愈百折不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