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互相凝視,深深的,靜靜的,完全遺忘四周的一切。
終於,淳於曜輕聲說道:「容容,你真的長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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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是下雨。
花容坐在淳於曜的車裡,頭卻偏一旁看著華燈初上的窗外世界,不敢看他。
他堅持送她回家,而她找不到理由拒絕,更重要的,她知道目前的他不是她能隨便拒絕得了的。
她一直盯著窗外,回家的路是再熟悉不過的,但此時路旁的景物卻愈來愈讓她心跳加速。
「不!這不是回我家的路!淳於曜,停車!我不要再和你回到那裡!」花容激動的叫了起來,「那裡」有一間可以窺視最真實的他的畫室,有一間他為她擺滿木偶的房間,還有他曾經彈唱著「RHYTHM OF THE RAIN」的客廳……她心碎的地方!
「容容,我們必須好好談談。」淳於曜冷靜的說,沒有改變車行的方向。
「就算要談,也不到那裡去。」
「十年前,婉晴在那裡說了很過分的話,是嗎?」
「那些話難道不是你的授意?」
「不,我只是請她幫我拿回我最珍惜的一幅畫。」
「你為什麼不自己回來拿?因為不想見到我?哼,既然如此,現在又何必回來?」她冷笑。
「我不敢見你。」淳於曜減慢車速,終於停住,到家了,他們十年前的家。
「為什麼?」
「我怕。」他直直望入她眼裡,坦白道:「怕倔強的你,會賭氣的對我說:我們離婚吧。」
「你……」他的回答出乎花容的意料之外。「你是在逃避?你也會逃避?」
「是的,很訝異嗎?」他淡淡的笑了,「我逃避,但又害怕你真的鐵了心不想要我,我捨不得絆住你,那會讓你不快樂,所以我留下那支電話,打定主意,只要它響起,不管心有多麼痛,我也會成全你。」他打開車門,牽著她走進屋裡。
熟悉的擺設和十年前一樣,那柔軟的沙發,那旋轉樓梯,婚後第一天她就從上頭跌了下來,而他用自己的身體護住了她,他當時的心跳,他的眼,他的話,她從來沒有忘記。
記憶的匣子不受控制的被開放,潮水般宣洩而出,甜的苦的恨的愛的都發生在這裡,「不!不!我不該回到這裡……」還是承受不住,花容淚湧的轉身欲奪門而出,但淳於曜從身後抱住了她。
「別走,至少再聽我為你唱一次歌。」靠著她微顫的背,他柔柔的說。
「我……不聽……不要聽你的雨中旋律……」她哭泣著。
「我的雨中旋律,為你喜,為你悲。」
「你誤會我,任我在你車後苦追,你也不回頭……」想起那天的情形,花容更哭得無法自己,「我不知道他會突然吻我,我也被他嚇住了。我心裡從來沒有他,但你連一個解釋的機會都不給我,即使當時你車上坐著別的女人,你還是理直氣壯的判了我的罪,不公平,你好不公平……」
「對不起,我被嫉妒沖昏了頭。我發現我也自卑了,你純真,年輕,美麗,我似乎配不上你,我知道你是賭氣想氣你父親而嫁給我。遇見你的時,你提出了娶你的要求,當時我心裡拚命要自己拒絕,我是個成熟的男人,不應該陪著小女孩玩遊戲,但感情生平第一次違背了我的理智,我不顧一切的想攪你入懷,我發誓要用生命寵著你。但另一方面,脆弱的我好害怕你有朝一日還是會離開我,我想將你牢牢鎖在身邊,卻又捨不得,放你飛,又怕你一去不回。我可以搞定全天下最難纏的人,但獨獨對你,我卻縛手縛腳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我自以為是的保持沉默守在你背後,但和你日漸疏離又讓我焦慮得幾乎發瘋,你用彷彿看著心愛之人的眼神盯著你的布袋戲,卻用看聖人一般敬而遠之的眼神看我,容容,可知在你面前,我不想當聖人,只想當你的愛人。」第一次聽到他的剖白,花容被他語氣中情到深處的無奈吸引住了。
「因為太愛你,當看到別的男人和我最心愛的你在大庭廣眾下擁吻,我所有的自製都瓦解,當時我真的成了一個『凡人』,為嫉妒沖昏頭的凡人。」他深深的看著她,「相信嗎?至今看見雨,我腦海中還是不由自主的浮現那天的情景。」
「所以,你該是討厭雨的?」不明白阿,那又為什麼要不停的畫著雨來增加自己的痛苦?
「不,我還是愛雨,熱烈的愛著雨,不管雨對我多麼殘酷,即使傷得我百孔千瘡,我還是不由白主的想它,想那個雨天,想我在一旁默默看著哭泣的你,好久好久不忍離去,想你,好想你……」
「我討厭雨!」話這麼說,但花容卻撲進他懷裡,哭著說:「討厭雨天,因為在那個雨天你離開我;討厭布袋戲,如果不是去看那場電影,你也不會誤會我;最討厭你,你答應過絕不讓我哭泣,但我所有的傷與痛全都來自你……」
「對不起,你別哭,我最心愛的你……」愛憐心疼不捨,這些情緒在面對她時總是氾濫,他緊緊抱住她,吻她,一再吻她,用所有生命的熱情吻著她。
兩個人,四片唇,膠著得濃情蜜意,彼此都無法思考,從客廳沙發一直到臥室,兩人彷彿連體嬰,一刻也分不開。
但一接觸到熟悉的,柔軟的床鋪,花容的腦海裡立刻浮現十年前的情景。
同樣的地點,他同樣充滿情慾的吻著她,而她也意亂情迷的回應,她是真的想要成為他的妻子,但結果呢?他對她說了晚安之後,毫不留戀的離開!
他在她身上燃起一把火,自己反而抽身離去,任由她備受煎熬。
這樣的情形,今晚會不會再度出現?
「不!不!」花容用力推開他,避到床角,拉住被他褪了一半的衣服,大口大口喘著氣。
「容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