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駿將整張臉埋在掌心中,「我失態了,你去忙吧!我留在這兒等她出來。」醫生點點頭,知道這時候他這個外人多說什麼都沒用的,就讓他靜一靜吧!
醫生走後,唐駿狠狠地捶打著牆壁,以宣洩心頭的苦悶與懊惱。
為什麼初晴不告訴他已經有孩子的事?她不是一心希望和他有結果嗎?有了孩子對她而言不正是條捷徑,為何她不說?
難道她和蔣儀一樣,只是把愛當口頭憚,卻是個一心想扼殺自己孩子的狠心女人,對他根本不是真心的?
以往被傷害過的陰影又覆上他心頭。
不久,初晴被推出來,唐駿立即隨她來到病房,待護士交代一些話離開後,他仍直盯著她蒼白無血色的容顏,直在心中吶喊——初晴,你醒醒啊!我究竟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你對我是真愛嗎?若不是,你又何必對我這般死心塌地?
莫非你也是為了錢和虛榮?
罷了,無論你是為了什麼,請你趕緊醒來,讓我知道你的心意!
他揪著發,就這樣在理不情的糾葛與憂心中等了一整夜。赫然,一陣暈茫掠過腦海,他竟然倚在床邊睡著了——「什麼?!你父王竟然因為我不肯投降,要將你許配給賽衛?!不行!走,我們離開這裡!」凌雋勾起幻琴的小手,炯亮的目光表明他的決心。
「你現在還是階下囚,怎能說走就走?」不是她不願隨他而去,而是此去他必死無疑啊!
「我管不了那麼多,與其留在這兒看著你嫁給別人,不如帶你走,即使死我也認了。」凌雋緊鎖眉峰,神色凝重。
「但我不捨,我不捨得你死啊!」幻琴倚在他懷裡痛哭,「出了房就全是賽衛的手下,我們插翅難逃的。」
「該死的!他真不是東西!」凌雋雙拳緊握,憤怒地吼了聲。
「是他在我父王面前進讒言,讓我父王亂了主張,而今天……今天……」她的聲音便咽,不知該如何訴說。
「究竟怎麼了?」他急促地問道。
「今天是我最後一次來這兒見你,以後……以後我便被禁足了。」她雪白的臉孔凝成一張空白的表情,除了以心碎的淚珠串成的無奈。
「什麼?!」凌雋震憤難忍。
「但父王答應我,即使你不投誠,他也不會勉強你,也不會再將你關進那不見天日、濕冷惡臭的地牢。」她牽強一笑,告訴自己若能保住他一命,她這樣的犧牲是值得的。
凌雋立即由她的表情中看出一切,「告訴我,是不是賽衛拿我的命威脅你,說!」
「不……」她搖著秦首,晃下珠淚,「別問我,你好好過你的日子,把我忘了吧!留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相信有一天你一定能回中土的。」
她明白絕不能讓他知道真相,否則他定是不會答應留下,那豈不是白費了她的一番苦心。
她愛他,能夠忍受離開他的痛苦,卻不能眼看他死!
但幻琴深埋在心底的苦哪能騙過凌雋一雙銳目。
「幻琴,別騙我了,你心裡、腦袋裡在想些什麼是永遠瞞不過我的,我不會讓你嫁給那個人面獸心的賽衛!」
「雋……」她裡著黛眉。
登時,凌雋的眉宇爬上堅決,鄭重其事地又問了遍,「跟不跟我走?」
「別這樣……」
「我先說好,無論你肯不肯,我帶你走帶定了!」他目光中帶有強悍。
「雋,好,我跟你走,無論天涯海角我跟定你了。」幻琴揚起一抹微笑,唇畔淨是無限溫柔。
「既已決定,咱們這就走。」凌雋拉住她的小手,將她藏在身後,「這裡離馬廄不遠,我以輕功帶你過去,抓緊我。」
剎那間,凌雋已閃出門外,更在守衛尚未發現他們時—一劈昏他們,更趁其措手不及時帶著幻琴直奔馬廄。
幾個未昏厥的守衛連忙喊道:「快!凌雋跑了,還把公主帶走了!」
慌忙中追緝的追緝、通報的通報,幾乎讓凌雋與幻琴無路可逃。
挑了匹駿馬,凌雋抱著幻琴直奔黃沙飛土上,一個不注意被一支飛箭射中上臂,但為了避開身後無數的蠻夷小兵,又為了幻琴的一生幸福,他不敢做片刻休憩。就這麼經過了兩天時間,不僅馬兒早已負荷不了疲累,就連凌雋也傷重就快支撐不住。
「放我下來吧!」幻琴淒楚的要求。
「我受得住,別擔心。」凌雋冷著面容,絲毫不肯放棄。
然而身後傳來的馬蹄聲已踩亂了他的心神,他仍是堅強地告訴自己不能鬆手,絕不能放棄……
「雋,你流了好多血……放我下來,別再逞強,我不要你死在這兒……不要……不要……」幻琴眼見他已被血液浸透的衫袖,心不住地泛疼。
「你是我的,我不放,絕下放手——」唐駿從睡夢中狂吼了聲,倏然轉醒!他瞪著病床上的初晴,竟和他夢境中的幻琴合而為一了!
天!這個夢真是他們倆的前世嗎?
他心亂如麻地看著仍緊閉雙目的初晴,緊握著她的手,「今生你既是來與我重續前緣,為何不趕緊醒來?為什麼?」
唐駿歎了口氣,看了看窗外天際已大白,著地想起他的西歐行。
糟了,他定會被老爸給狠狠臭罵一頓。
但此時此刻已沒有一件事比初晴重要了。
他連忙走到長廊上,拿起公用電話話筒,按下一組號碼,「鄒閔嗎?我是唐駿……」
第九章
不要!凌雋,別跳……為什麼你要獨留我一人在世上?
等我,我要跟著你,就算今生無緣也要來生再續……
我不准你忘了我,我們都別喝孟婆湯,記得……凌雋,下輩子我會去找你,你不能忘了我……
「不能忘了我——」初晴由昏睡中驚醒,才一睜開眼,淚水已從眼眶流出,因夢裡的一切讓她心酸、心痛啊!
她完全明白了!前生她就是幻琴,唐駿就是凌雋,而今世他們會再碰面完全是兩心相繫的結果。
她沒喝孟婆湯,記起了一切,只為能與他相約今生那唐駿呢?他可曾喝了孟婆湯?可曾忘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