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害已經造成了。」以華冷冷說。
「我知道你的處境也滿令人同情,可是你就這麼闖進來找爸爸,太出人意料了嘛。」以欣倒是聽了以初的話後,態度變和緩了。「你要認也慢慢認呀。還好這屋裡沒人有心臟病。」
「你們誰也不許怪他!」於婷走到偉志旁邊,瞪著她丈夫,「你不認他,我認。從今天這一刻起,偉志是我們婁家的孩子。你幾歲,孩子?」她轉臉問偉志。
他表情變得十分柔和。「三十一。」
「三十一,比以初小,比以華大,好現在起,你是婁家的老二。」
則剛一臉的哭笑不得。「太太,你先別亂認什麼老大、老二好不好?這事讓我來處理。」
「你處理了三十幾年,處理得亂七八糟。我認他認定了。」
「他說得明白,要認也不遲。」則剛冷靜而平靜。「年輕人,你父親到底是誰?他叫什麼名字。」
「這種問題你也問得出口!」於婷喊。
「不,我願意回答。」偉志平和地說,目光直視則剛,充滿不可能錯的感情。「你是我父親。」
「什麼……」則剛嚷起來。
「但,」偉志不慌不忙接下去,「你不是我在這裡的父親。」
則剛的緊繃鬆弛了。「聽見沒有?你們聽見沒有?他說我不是……」他頓住,挑起半邊眉,「不是你「在這裡」的父親?」
「你那一鍋把他敲得更口齒不清了。」以華小聲向以欣埋怨。
「也許敲太輕了,」以欣小聲回道,「重一點或多敲一下,他大概就口齒伶俐了。現在補上也不遲。」她躍躍欲試。
以初在她後面抓住她的肩膀。「你待著別動吧!禍還沒闖夠啊?」
「我真的沒法解釋得更清楚詳細了。」偉志面有難色。
「我不是來找父親,或來破壞你們,我是……意外來到這的。」
「這句話好熟。」以欣喃喃。
「是啊,我也聽過。」以華思考著。
以初臉上的血色在消褪。偉志。他想起來了,他記起誰向他提過這個名字了。
偉志是位科學電腦專家……我的好朋友……他發明了一部時光轉換機……
會是同一個偉志?所以他吞吞吐吐,無法解釋他的來處?但,父親這件事,是怎麼回事?
只有一個方法求證。
「偉志,」靜靜地,以初筆直望住他。「你不止從事電腦研究,你是一名科學電腦專家,是嗎?」
那雙充滿智慧的眼睛裡一閃而過的驚詫光芒,對以初來說,等於是致命的一道閃電。
無庸置疑,此人來自恩慈口中的二三OO年。他「意外」來此的原因和目的,不言可喻。
「你知道我的工作?」偉志的目光鎖住他的。「只有一個人有可能告訴你。」
「是的。」以初簡答。
兩個人交換、銜接的是心照不宣的眼神。
好像他們很久以前認識似的。以初的家人納悶地來回看他們。
「我可以和你談談嗎?」偉志問他,並強調,「私下,單獨。」
「當然。」以初立即允諾。
「請稍候,我要拿我的東西。」偉志不知該問誰,他的目光落向以欣,「請問我在何處可以找到我的衣物,姑奶奶小姐?」
「我去拿。」以欣漲紅著臉走開。
「以初,你們以前認識?」於婷問。
「他是位科學家,我聽人提過他的大名。」以初如此答。
「媽,爸不是他的父親,至少是像他說的,在這裡,他們沒有父子關係。你應該相信爸,他沒有背叛和欺騙你。」
「謝謝你,兒子。」則剛感動、感激地說,向他妻子伸出雙手,「以初不會騙你吧?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他。」
「誰來敲我一記,掐我一下好不好?」以華一頭霧水地呻吟。
「樂於效勞。」正好回來的以欣手下毫不留情地往他胳臂上掐下去。
以華慘叫時,她將裝在袋子裡偉志的長褲交給他。四目相交之際,她的心又莫名地加速跳起來撞她的胸口。
「謝謝你,姑奶奶小姐。希望我們還會再見。」偉志的聲音充滿真誠的期盼。
以欣這輩子首次在一個男人的深深凝視下,羞赧得說不出話來。
以初和偉志離開時,他父親把母親拉在身前,輕言細語低哄。他知道母親不會為難父親的,只是無論如何料不到這椿險險造成的家庭悲劇,到頭來成了降臨在他身上的困境。
上了他的車後,偉志好奇地打量他的車子內部,注視他操作、駕駛的表情和反應,而且和恩慈如出一轍。
「我來猜猜,」以初澀澀地道,「在你們那,它叫「鐵龍」,而且完全電腦機動化。」
偉志眸光閃亮。「你不是猜的。上帝,這比我預期的要簡易、迅速。」他十分興奮。「運氣太好了!我簡直不敢相信。」
「你不能帶走恩慈。」以初直截了當地說。
「恩慈?哦,你指章筠。」
「她不是章筠。她是凌恩慈。她是我的妻子。」
「妻子。你是說妻女。她和你結婚了?啊,真快,她才來不久嘛。她嫁給你,所以改名換姓?」
「她本來就是叫凌恩慈。我們結婚好幾年了。」
偉志不和他辯駁。「聽我告訴你一件事,」他靜靜說,「事實上我是試管嬰兒,我母親借取前人的精子加她的卵子,我在試管中成形,在實驗室中長大。」
以初震愕無比道:「你是說,我爸爸有捐獻精子給精子銀行,而他的精子一直保存到未來世紀?但是你怎麼認定他就是你父親?」
「對不起,恕難奉告,這是機密。還有我希望你們能忘記我們來過,因為這是一項失誤的安排,很多既定的事件是人力難以改變的。」
「未必。例如恩慈,她就回來了。」
「她回來不是出於你或這裡其他人的預設或安排。只能說是個不可思議的巧合。你確定章筠就是你過去的妻子凌恩慈?」
「每一寸都是。」
偉志沉吟半晌。「介意告訴我凌恩慈出了什麼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