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初!」他父母慌地大叫。
「大哥!」以華、以欣也大喊。
病房門外另一邊,幾個護士早哭成一團。
「姊,我跪下了。」念慈痛哭著屈下膝。「你幾時醒,我就跪到幾時。」
「我也跪下來求你,恩慈。」以初泣不成聲,日夜不停地說了三天三夜,他喉嚨沙啞得像裝了砂子。「你若必得回二三OO年,你回去吧,我不留你。只要你別死,只要你活著。
恩慈……恩慈……」
「她哭了!」以欣喊,手舞足蹈地隔著玻璃指著病床上的恩慈。「她哭了!大嫂哭了!她聽見了!」
跪著的念慈和以初同時跳起來。
兩行淚順著恩慈緊閉的眼角滑過太陽穴。
「她活了!她活了!」以初為她拭去淚,又滑出兩行。「恩慈……哦,恩慈!」
「她的手指在動!」以華大聲告訴以初。他們全部興奮地跑進了限定只能有一名家屬作陪的加護病房。
「勾了兩下了!」於婷歡喜地抽泣。
以初盯著看時,她在他這邊的五雙手指都動了,很輕很輕地向手掌彎了彎。
「看到了,我看到了,恩慈。」他又哭又笑。
「請出去,各位,請出去好嗎?」得到護士通知趕來的趙醫生把所有的人趕出去,只留下以初。
他揭了揭恩慈的眼皮,拿聽筒聽她的心跳,測她的脈搏,再盯著腦波儀器看了半晌,他不可思議、不可置信地搖搖頭,然後他拉掉了恩慈鼻上幫助她呼吸的管子。
「你這是……」以初緊張起來。
醫生轉向他,滿面驚奇。「恭喜你,婁先生,看來你的真情感動了天,製造了奇跡。」
「啊?」以初伸出雙手接握住醫生恭賀的手,用力搖著。
「謝謝,謝謝你,醫生,太謝謝你了。」
「你不用謝我,謝你自己吧。你太太醒來後,也該好好謝你。現在,你在這吵了她幾天幾夜,說學逗唱無所不來,既然她沒事了,你何不去睡一覺,好好洗個澡,刮刮鬍子,也好讓她清靜一下。」
「姊說醫生說的對。」念慈說。
以初馬上來到床邊。「她說話了?」
恩慈沒有張開眼,但眼瞼清楚地眨了兩下,手指則朝外搖了搖。
「好,恩慈,我回去洗個澡。我一定臭死了吧?對不起吵了你這麼多天。我回來的時候,你要是睡著的,可不可以和你說話?」
她眨一下睫毛。
以初還沒走到門口就昏倒了。大家怕驚動恩慈,再把她急暈過去,悄悄地趕快把他抬走。
尾聲
以初含笑注視在花園中悉心照料新種玫瑰、大腹便便的妻子。勸她不要太勞累是多費唇舌,事實上自她「復活」
後,她精力格外旺盛。現在她做的衣服交給已大學畢業的以欣,和逐日開朗起來的念慈,一同經營管理他和恩慈出資的服飾店銷售,幾乎供不應求,恩慈這個自稱沒有一點生意眼和生意頭腦的人,已和以欣商量著要開分店。
有時候,以初會忍不住憶起她睜開眼睛那一刻。他和偉志分立床兩側。
「章筠,恭喜你去而復返。」偉志說。「這趟路走了三百年哪!難怪你睡這麼久才醒。」
恩慈奇怪地看著他。「去而復返?三百年?你在說什麼?」
「恩慈,」以初對她說,「他是偉志,你不記得了嗎?」
「誰是偉志?章筠又是誰?」
偉志後來匆匆走了,回去二三OO年,深入研究以後再使用冷凍人體時,恩慈這種情況發生的可能性有多大比率。
他們可不能每次完成創造出一個新的人,隨即又失去他們。
以初對他的研究不感興趣,他珍惜每一刻拾回的愛,不管恩慈是否完全忘了二三OO年,他絕口不提。
電話鈴聲使他折返進屋。
「大哥,你猜誰到我們店裡來了?」以欣不是問,她在那哇哇叫。
「我哪知道?快說吧,恩慈一個人在外面,我不放心。她預產期就在這兩天,」
「是那個向偉志呀!他從屋頂下來,把我們的天花板穿了個大洞。」
以初吃一驚。「他人呢?」
「呃……我以為是什麼……奇怪的人,拿椅子砸他……」
她還沒說完,以初大笑起來。
這時恩慈捧著肚子進來了。
「恩慈!」以初連忙摔下話筒,趕過去扶她。「怎麼樣?要生了嗎?你別動,坐著,別動啊,我打電話叫救護車。」
他拾起吊在桌子邊的話筒。
「大哥,喂,大哥?」
以欣還在那叫嚷。
「你去應付偉志吧,恩慈要生了。」他掛斷,卻忽地怎麼也想不起醫院的電話號碼。
「偉志來了?」恩慈在陣痛間問,「你不用打電話叫救護車了,告訴以欣,趕快把偉志送過來。」
「哦,好。」
以初打完電話,才想到--「你記得偉志?」他瞪大眼睛。
恩慈只是笑。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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