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記得那堵牆後面嗎?」
「咦,那裡通向地下室啊!」
「牆後是一間秘室,秘室內壁上有個暗門,拉開就是到地下室的樓梯。我會讓秘室和暗門都開著,不過你下來時要小心,梯子很窄,而且木頭在地下受潮濕空氣侵蝕太久,很容易斷裂,腳步放輕些。我在下面等你。」
「好,我馬上來。」
放下電話,她告訴莊琪。「關敬發現了一個地下室,裡面有些東西,我要去看看。」
「我也去。等我。我換件衣服。」還穿著睡衣的莊琪跑進房間。
「你知道那房子裡有秘室和地下室嗎?」戀文問那一再聲稱房子屬於他的無名幽魂。
他思索了一會兒。「不知道。」
「但那房子以前確定是你的?」
「我是一直住在那。」
「唔,」戀文沉吟道。「看看能找到些什麼,也許我們能幫助你恢復記憶。」
他灰心地搖頭。「沒用的,我找了好久了,所有以前我熟悉的東西統統不知去處,連床都給搬走了。」他的身形慢慢變淡。「他們究竟到哪去了?到哪去了?」
戀文望著他終至化散在空中,心中好不悲慼。但願她真的能幫助他。
「關敬。」
「在這,戀文。」
微弱的光線中,關敬的身影出現在窄窄的梯腳,戀文小心翼翼走下每一步都嘎嘎吱吱響的木梯,把手伸進關敬伸向她的手。
「媽呀,真夠臭的。」莊琪在她後面,屏住呼吸呻吟。「又這麼潮濕。在這兒待上幾分鐘,恐怕得洗上三天三夜的澡,才洗得掉霉臭味。」
「那你待在上面好了,又沒人邀請你來。」關敬說。
「嫌我啊?你已經點了一盞油燈,又加了個手電筒,四周還這麼暗兮兮的,我這個電燈泡正好派上用場,你不感謝我,還來嫌棄我。」
關敬牽莊琪下了梯子時,戀文已在看他發現的東西。
「哇!」她發出驚歎。
「什麼東西?」莊琪慢慢走過來。「乖乖,這個地下室可真不小。」
「畫,莊琪。好多畫。」戀文說。「但看不清楚是什麼畫。」
「油彩和水彩都有,還有些素描。」關敬把手電筒光圈投向一幅水彩畫上,讓她們看個仔細。
「啊!天哪!上帝!聖母瑪利亞!耶穌基督!阿拉哦!佛祖,觀音菩薩!」
莊琪每看一幅就喊一聲。
關敬和戀文都笑了。
「這麼麻煩,喊聲諸神不就得了。」關敬說。
莊琪索性拿下他掛在牆上的油燈盞,加強光線,因為手電筒能照到的面畢竟只有一圈。
「戀文,你這房子怎麼還沒有電呀?」她一面抱怨。
「我今早才去繳了電費。」
「電力公司有派人來查看,並換了個新電表。」關敬說。
「這麼快?」戀文很高興。「服務效率真不錯。啊,我看到客廳了,你動作真神速,連廚房的隔間也完成了呢。你怎麼做的?做得又好又漂亮又快。」
「你的主臥室和工作室也完工了,只要放進家俱,你就隨時可以住進來了。」
戀文不敢相信。「呀,你是有神力還是怎麼的?」
「我先做好這兩個部分,想你也許急著有個開始工作的地方,以及趕快住進屬於自己的家。」
這兩項確實是她當務所需。
「你想得太周到了,關敬。你該不是不眠不休的趕工趕出來的吧?」
「只要你住得滿意、舒適,工作起來得心應手,我辛苦一些是值得的。」
「喂,你們這對愛情鳥,我的雞皮疙瘩掉滿地啦,一會兒你們負責給我撿起來。」
戀文羞澀地笑笑,關敬則開心的咧著嘴。
「要談情說愛也選個空氣品質好一點、氣氛浪漫些的地方嘛。關敬,你未免太沒有水準了。戀文,你也太不挑剔了。」
「兩人心心相印,天崩地裂也管不了,你不懂就少批評指教。」關敬說。
「喲,倒是我不識趣了。」莊琪笑道。「好,你們一旁心心相印去吧,這些畫算我的了。」
戀文喜歡畫,不過向來僅止於欣賞,並不懂作畫的藝術,然而她這外行人也看得出這些畫不是信手塗塗抹抹。
「我們幹嘛在這摸黑看呢?何不把它們拿到上面去?」她說。
「對啊!」莊琪第一個附議。她瞄瞄關敬。「對不起啦,你大概本來想和戀文在這下面卿卿我我廝磨一番,不料殺出我這個程咬金,破壞了你的計劃。」
「去去去,」關敬笑罵她,「說得我如此低俗不堪,儘是你的歪念頭作祟。」
他們合作傳遞接拿,不一會兒,將十餘幅畫全部搬到了光線充足的客廳,一幅幅靠牆排放開來。
「看看這筆觸、線條,以及色彩的運用,多細膩,多精緻。」莊琪讚歎不絕。「可惜都受了潮,染了霉,得找專家看能不能把霉漬去除。」
「一幅遭毀損的名畫都能在專業人員手中拼湊得完好如初,更何況只是一些霉漬?」關敬說。
「得到外國才有這種專門處理受損藝術品的專業人員。問題是,這些畫值不值得我們費些周章,更別提必定是所費不貲呢。」
莊琪一語方畢,十幾幅畫砰砰砰砰地面朝下,全倒在地上了。
三個人直立著,面面相覷。
「哦,生氣了,」隔了片刻,莊琪朝空中發話。「說說都不行啊?難道這些全是你畫的?」
「你跟誰說話?」關敬奇怪地問她。
戀文怔愕中,倏地恍然大悟。也許這些真的是「他」畫的!她扶起倒地的其中一幅畫,在畫布上尋找著。
「畫者的名字!」莊琪和關敬也驀地醒悟,在戀文身後彎下身,盯著畫布四個角找。
「這幅沒有。」戀文去看另一幅,也沒有落款或簽名。
關敬和莊琪分別去看其餘的畫。
「這人真怪了,作畫怎麼不留名也不留日期呢?」莊琪沮喪地喊。
每一幅都沒有。
關敬想了想,拆開一幅畫框。這些框非花梨木即紫檀木,二者皆是木材中的極品,用它們做框,顯見作畫者極珍愛這些作品,何以會棄置在陰暗潮濕的地下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