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他也愛你,心眉。你看,他依偎在你懷抱裡,睡得多麼香甜。」
心眉笑著親親寶寶粉嫩的臉蛋。
「他沒那麼熱了,燒好像退了些。」
「你給了他一個充滿了安全、溫暖和愛的避風港,他是個幸運的小傢伙。」
「事實上你照顧他比我多,比我細心、周到。而他本來不是你的責任呢。」
「本來也不是你的。我呢,誤打誤撞湊上一腳而已。」
「我們別推讓謙恭了,他碰上我們,我們撿到他,彼此都是個緣分吧。」
「說得太好了。那麼,要不要為他取個名字呢?總不能老叫小傢伙、小東西、小孩。」
她笑。「你有什麼主意?」
「你是雜誌總編,對文字精通的是你才對。」
「我又不擺命名攤。還是你替他想一個好了。」
天祐想了一下,卻想不出來。
給小孩命名,原來竟不是件易事。文家一共七個孩子,當初可真難為他爸媽了。
「你的名字『心眉』,可有什麼典故?」
「哪有典故?我大姊月眉,二姊采眉,不過以一個眉字輩排下來。你呢?你家該不會和文天祥有遠親關係吧?」
天祐失笑。「我沒問過,希望沒有。文天祥是何等正氣凜然的人物,和他沾親帶故,得拿如此一先人做榜樣,活得累死了。」
他的名字卻是有原由的。
爸媽一連生了六個女兒之後,終獲一子,據說是他媽媽去廟裡求神,心誠則靈,求來的。
可是,總不能叫「神祐」吧?既是老天保佑,叫「天祐」也一樣。
天祐可不想告訴心眉這一段由來。
一旦她知道他家在郊區有棟佔地千多呎的別墅,他更別想在她那住下去了。
「我要上班去了。你不要太辛苦啊。他睡,你也跟著睡。他醒了,你再起來照顧他。我都是這樣的。」
天祐出門前,叮叮又嚀嚀。
陸羽和玉綺在一旁嘖嘖稱奇。
「沒見過男人如此婆婆媽媽。」
「把心眉當白癡啦?」
「嘖,是把我們女強人當小女孩了。」
「也不對。你沒看他殷殷呵護,深怕心上人累壞了身子。」
「身子,多粗俗,嬌軀才對。」
心眉暖在心底,甜在心頭,才不理會她們你來我往的調侃呢!而且寶寶哭了。
「哭聲比較有勁了,大概好多了。」心眉高興的笑了。
「聽到『小孩』兩個字便像魔音穿腦的人,忽然成了育嬰專家了」玉綺嘲弄她。
「你該聽聽她接應徵保母的電話。」
陸羽食指和拇指岔開做電話筒,比在耳邊,學心眉的語調。
「你今年幾歲?帶過幾個小孩?待遇?待遇是其次,你得到這份工作再問待遇也不遲。」
「我有這麼嚴厲嗎?」心眉反駁。
「怎麼沒有?我半點油醋都沒加。」
「心眉,你當人家到你辦公室應徵職員啊?」
「她生氣人家把她的孩子當提款機。」
「她的孩子?」
「她說的啊,『我的孩子』。心眉,對不對?」
「脫口而出的嘛。」心眉嘀咕。
陸羽還不放過她。
「她要叫文天祐搬走,可是一轉眼,又拉著他陪她,扮爸爸媽媽帶小孩看病去了。」
「昨天晚上兩個人帶小孩去逛百貨公司,那才像一家三口呢。」
「我懶得理你們,一個見色忘友,一個見利忘義,倒唱著雙口相聲,評論起我來了。」
心眉不慌不忙。「沒關係,一個月之後,文天祐若蒙你們的包庇特准,繼續住下去,我搬。」
「心眉,你幹嘛這麼在意文天祐住在這?」玉綺說:「他上晚班,天亮才回來,整夜不在,對我們這幾個日落而息的女人,構不成威脅嘛。」
「他若有歹念,前幾天我和玉綺都不在,他正好對你下手。」
「何況他為了幫你,犧牲了他白天的睡眠時間。你撿到個小孩帶回來養,干他何事?他可是一句怨言也沒有。」
心眉說道:「我沒說他不好呀,你們拚命為他美言,反把我說成個不講情理的女惡煞了。誰是你們的朋友啊?」
她抱著寶寶進她房間,把門關上。
「她光火啦?」陸羽降低聲音。「我們是不是過分了點?」
「她的『夜半談心』時間到了。」玉綺說。
「嗄?她還在聽那個節目啊?」
「所以呀,我挺希望文天祐和她能夠通電。我擔心她感情上得了自閉症。」
陸羽笑起來。「照我看起來,他們已經來電了。」
「來電,不通,有個屁用?」玉綺沉吟一下。「只有個問題,文天祐……」
「文天祐已經被她電到了,我看得出來。」
玉綺白她一眼。「你回來前,我就看到了。你不覺得文天祐晚上十一點才出門上班,有些奇怪嗎?」
「你是指……夜店?」
「我和心眉只是猜。你問問你哥哥,文天祐是做什麼的。」
「文天祐若真在星期五上班,我哥結交個牛郎朋友,他自己品行就有問題,問他也是白問,他才不會告訴我。」
「做牛郎不見得就品格低劣。和牛郎交朋友,未必會變成牛郎。」
「近朱者赤。」
「這麼說起來,我們應該和心眉同聲一氣,叫文天祐搬家。」
「為什麼?心眉又不會因為認識他,跑去當舞女。」
「萬一他們情投意合,將來生出個牛郎仔呢?」
「去你的。」
她們的對話,心眉在房間聽得一清二楚。
換了平常,她早睡了。
女人之間的話題十分無聊,除了男人,還是男人。
陸羽談的是她在飛機上見到的男人。誰多麼囉唆,誰多麼色迷迷,誰多麼英俊瀟灑。玉綺的店裡總有些男人,帶著一看即知是情婦的女人,共選購玉飾和翡翠。她開門做生意,來者是客,滿腹哀歎回家來向室友發牢騷。
男人為什麼如此好色?有些明明家裡有個如花似玉、賢慧得不得了的妻子,偏養個濃妝艷抹、嬌聲隆氣、俗不可耐的外遇。這種男人最是可惡,莫名其妙。
這種話題,聽了覺得無聊,所以心眉絕不加入。清官難審家庭事,她只是一介乎凡女子,哪裡有閒工夫理會別人的外遇?今晚她們談的男人,是天祐,她才豎起耳朵聽他一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