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她很少談她自己,不過我相信她不簡單,不信你們等著看好了!」
※ ※ ※
卓艾欣剛好經過兒子的辦公室門口,只見他鐵青著臉,開抽屜、拉椅子、找東西都是大動作,而且帶著怒氣,好像想置誰於死地或是找樣東西好好出氣似的,他給人的感覺是真的氣壞了。
看到兒子這種反應,她笑著走進兒子的辦公室。「又是衣筱嵐?」
卓偉然抬起頭,看了他母親一眼又低下頭,好像連聽到衣筱嵐的名字都令他深惡痛絕似的。
「你們又吵架了?」卓艾欣笑著問。
「我們不是吵架。」他冷漠的更正他母親的說法。
「意見不合?」
「我和她根本不能溝通!」
卓艾欣優雅的在沙發上坐下,她當然愛她唯一的寶貝兒子,但是在公事上,她不會偏袒自己的人。「我覺得筱嵐很出色,她的頭腦清晰、觀念新、不落俗套,我覺得她是一塊料。」
「媽!妳有沒有看錯過人?」
「很少。」
「那她鐵定是妳很少看錯的其中之一。」他怒火未熄的說:「她比任何人都更堅持己見,根本就聽不進別人的話,而且我打賭她是二十一世紀女人的想法,以現在的劇情走向,電視台敢接受她的構想嗎?」
「我認為她的點子很新,而且她跟得上時代的潮流。最近並不流行懷舊風,觀眾也許比較想看寫實一些,而且發生在我們四周的事。」
「她想讓女主角嫁三次!」
「伊莉莎白泰勒嫁了七次?還是八次?」卓文欣問,似乎贊同衣筱嵐。
卓偉然不可思議的望著母親。「我們的社會裡能容忍多少這樣的女人?」
「但的確是有這種女人。」
「有!可是不多。」
「偉然。」卓艾欣以一種專業的口吻說道:「我倒覺得這個點子很好,就因為所有的連續劇都是一窩蜂的強調男的癡心、女的清純,所以觀眾會想看看女主角為什麼嫁三次?憑什麼敢嫁三次?」
他有些愕然的看著他母親,還在消化這個訊息。
「男主角可以三妻四妾的娶,女主角為什麼不能追尋自己的幸福?」卓文欣反問兒子。
「媽!我不知道妳的觀念這麼前衛。」
「兒子!我們談的是電視。」卓艾欣笑笑說:「台灣的連續劇被罵不是沒有理由,編劇為什麼愈來愈少、愈寫愈窄也不是沒有原因,大家都不敢創新、不敢放手寫,老在原地打轉,自然電視台不會進步。」
卓偉然頹然的往他身後的椅子一坐,他一直以為他母親會站在他這邊,而她很明顯的把衣筱嵐當得意門生似的。難道他真的只適合寫些「沒營養」的歌?
「偉然,不要排斥筱嵐,她很有才華。」
「她滿腦子的怪念頭。」他恨恨的咒罵。
「是不是她不像一般女孩那麼沒有自己的主見,那麼容易被你掌握、支使,所以你受不了她?」卓艾欣單刀直入的問。
「媽!」他抗議。
「筱嵐可以成為一個好編劇。」
「我勸妳對她不要這麼有信心。」
「我卻覺得電視界就缺乏她這種人才。」卓文欣對衣筱嵐信心不減的說:「她隨時在進步、在找新的東西,她不會老是炒冷飯,只在友情、親情、愛情裡找題材,她的想像力豐富的令人意外。」
「妳很瞭解她?」
「我常和她聊天。」
「她是打哪兒冒出來的?」卓偉然不是一個好奇或是喜歡打探別人隱私的人,但是對衣筱嵐,他想不好奇都不行了,他要知道她是何方神聖。
「據我所知,她來自高雄。」
「她不是台北的本地人?」
「不是。」
「念什麼的?」
「外文系畢業,但是對寫作和編劇方面很有興趣。」卓艾欣不著痕跡的微笑,她的兒子很少會如此熱心的想去瞭解一個女孩。
「我一直以為喜歡寫作、文學的女孩應該是溫柔、細膩、可人、嫻雅的,但是衣筱嵐卻像一隻咄咄逼人的小豹子,一意孤行。」卓偉然的氣還是沒有消,平常他的話不多,只有衣筱嵐可以讓他「暢所欲言」。
「偉然,沒有人規定寫作的女孩應該溫柔,就像我一直不相信『學琴的孩子不會變壞』的那句話。」
「衣筱嵐她……」他惱怒得不知該說什麼。
「多瞭解她一些,你會發現她很有趣的。」
「有趣?」他繃緊的聲音。
「至少她不是一個會令人覺得乏味的女孩。」
「沒有男人喜歡張牙舞爪的女孩。」他自以為是的說:「男人希望女孩子溫馴、善解人意、體貼、沒有太多自己的意見和荒謬的想法。」
「偉然,我不知道你是大男人主義的擁護者,你爸爸就不是。」
「但是爸爸生前也希望妳在家相夫教子,而不是寫什麼劇本、小說,成天和一些製作人、出版社打交道,他希望妳能把他和我照顧好就好。」卓偉然用一種男人的一般心態說道。
「但是我有我自己的興趣,在相夫教子之餘,我也希望能發展我自己的事業。」卓艾欣不是前衛,只是在很久之前,她就瞭解到丈夫和兒子不能填滿她的所有生命,所以她要有自己的事業。
「所以妳欣賞衣筱嵐那種型的?」他昂起下巴問道。
「她的確令我覺得欣賞。」
「她太悍了。」
「多去瞭解她一些。」卓文欣不是拉紅線,她只是希望兒子能和筱嵐和平相處。「你不一定要去喜歡她,但至少和她和平共處。」
「很難。」他的聲音冷冷的。
「或許我去和筱嵐談,要她改改態度。」卓文欣故意這麼說。
「千萬不要!」他強烈的反對。「妳這麼一去說,她一定以為我是個沒斷奶的小孩,還會向母親告狀、打小報告,我不惹她,她也不要惹我,我和她都會盡量的做到井水不犯河水。」
「真的不需要我插手?」卓文欣忍著笑意。
「我還應付得了她。」他狂妄的說。
「你真的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