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為自己拭去了眼淚,拿起了皮包,離去前深情纏綿地凝望他一眼,告訴他:「我 不會造成你的困擾。晶珊做得別的,我也做得到,只是,我是不會離職的,我不要離開 你。」
她走了。
他站在原地,思量著她自始至終的種種。女孩了和愛情,在在令他不解,他不知如 何是好。這是他所有思維的最終結論,只有這一點他可以確定。
他右手握拳,無意織地捶著左掌心,走進了自己的主管辦公室。
望著一桌子文件、報表,他恍悟地想起了自己原先是急切地想回到辦公室,處理一 件公務……他努力摒除雜念,想讓自己的心神回復到工作上。愛情這麼重要嗎?女人們 的紛爭簡直有些荒唐,十分無聊。
最後,他的思維清理不得不宣告失敗。因為浮現在他腦海和眼前的,不是淡菲,就 是晶珊。
※※※
秉文按下車門的自動開關按扭,讓等在路邊的晶珊上車後,又緩緩將車滑進快車道 。
「想去哪裡?」他問她,眼睛望著前方。
晶珊卻忙著往後座搜尋什麼,翹著嘴嬌嗔道:「你今天怎麼沒給我買花?」
說好了,每吹見面進她兩打玫瑰,每次換一種顏色,然而他既沒有在她上車時遞給 她,後座也空空如也,更何況,他們已經有三、四天沒見面了,難怪她要抗議。
「哦,來不及去買,現在就去找花店。」他回答,其實是有點心虛地說謊,並不是 蓄意騙她,而是實在沒有那個心情。
「不要了,今天就算了吧。我們到北投山上去吃燒酒雞,看夜景,好不好?」
晶珊對送花的事立即釋懷,並且興致勃勃地提議。
「好啊,只要你喜歡。」秉文附和她,隔一會兒又說:「晶珊,買花的事,我很抱 歉。你們女孩子很在乎這些,是不是?」
「其實也不盡然。雖然女孩子都喜歡收到別人送花給自己,我卻覺得那並不能當做 測量感情的溫度計。我媽就告訴過我,在建立出雙方的親密關係時,如果男人顯得浪漫 不羈、慇勤地送化、進禮物,非常的羅曼蒂克,那麼他九成不是一個好男人!」
「哦?」
秉文溫文地笑了起來,晶珊興匆匆繼續說:「所以,好男人不會在努力要讓一個女 孩子愛上他的時候送花,而是了他們墜入情網之後,甚至也可能送女孩子隆重的禮物, 不過是在認識的週年紀念日,而不是在第二次約會的時候。」
「好,晶珊,下次我一定不會忘記買花給你,免得這個世界上又多出了一類永遠不 會送花的不好不壞的男人。」
「不會啊,秉文,你即使不送花、不送禮,都是一個最標準可靠好男人。我媽還說 ,好男人是不會輕易示愛的,她的觀察和心得真教我佩服得五體投地。秉文,我把你的 人格特質都告訴了她,她很想見你呢。」
「你們把我想得這麼好,恐怕會失望的。」
「為什麼?雖道你不是真的那麼好?你會和別的男人一樣偽裝、戴著假面具嗎?」
「……當然我希望不會。上山了,你留心看看,要在哪裡吃飯?」
秉文結束了那個令他不自在的話題,在晶珊提議下將車子泊在一家叫「逍遙客棧」 的土雞城停車場。
他們找了,個可以俯瞰山下的位置,叫了萊喝酒吃飯。
「秉文,你胃口不好?」
晶珊吃得很高興,秉文卻很少動筷子。她發現他有些落落寡歡,有些精神不濟,有 些心不在焉,和過去在一起的模樣完全不同。
「你多吃一些,我沒胃口。」他笑笑對她說,連那微笑似乎都是勉強而有氣無力的 。
「你不吃,我也不吃了。」晶珊放下筷子,拿紙巾抹抹嘴,憂慮地打量著他問:「 你的氣色不子。一定是太累了,我不應該今天又拖你出來,但是我們從來沒有隔那麼多 天沒見面……都怪我太想你。辦公室現在怎麼樣?淡菲可以幫不少忙吧?她能力很強的 ……」
「業務部問題很多,表面上的業績很風光,有很耀眼驚人的成長,但老闆看不到相 對的純益。」秉文回答,神態中流露著困乏與疲倦,他沒有回應她有關淡菲的話題。
「所以,這就是老闆請來你這位空降神兵的目的?我聽人說,你是業務績效整頓的 高手,專門對業務道作上的痛腳和腫瘤開刀;還有人說,你根本就是鍾馗捉妖,難怪周 策那些人都和你唱反調。」晶珊心血來潮,一時說溜了嘴。
「做業務的人擺不掉私心的誘惑是普遍的現象,本來就是人性共有的弱點,不過我 是絕不容許吃裡扒外的行為,否則利潤若是被退票和貨款利息吃掉,公司還要經營嗎? 」秉文似乎對所有的狀況瞭若指掌,侃侃向晶珊陳述。
「難怪周策總是帶頭和你做對,是他自己心術不正,心裡有鬼。秉文,你要小心他 。」晶珊很認真慎重地提醒他。
「你放心,我對事不對人,自付分寸。」
「那淡菲呢?她還好吧?我覺得我們真正疏遠了,以前我們常常一起進街、吃飯、 看表演,現在我約她,她總是推辭。你天天看到她,把她的狀況告訢我。」她又再一次 提起了他害怕去聽到的名字。
「她……她就是那個樣子,很難捉摸,我不瞭解她。」
他的口氣很無奈,充滿了無力感。而實際上,他想起了晶珊剛才替他貼在身上的「 好男人」標籤,想起了他對她的隱瞞,不禁深感罪過與痛楚。
毫無所知的晶珊,卻是憂形於色地告訴他:「可憐的淡菲,她以前根本不是這個樣 子。她開朗、活潑、快樂、比誰都無憂無慮,都落拓瀟灑!自從司徒志剛不再寫信給她 ,她就漸漸頹廢了下來,但她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消沉過。她對司徒志剛用情太深了, 我曾經勸她既然捨不下,就到英國去找他,但她就是不肯,也許她認為感情是無法勉強 的,所以就這麼沉淪下去……秉文,真的,她改變了太多大多,連我都不瞭解她,不知 道她在想什麼。她為什麼和我這麼疏遠?也許是因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