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沒想到會是他,而且朝她遞過來一束繫著紅絲帶的香檳色玫瑰。
「晶珊,是這個顏色沒錯吧?」他輕聲而溫存地問她。
她低頭接過玫瑰,為的是眼眶裡又飽含了那不爭氣的眼淚。
「進來坐。」她仍是低著頭,陌生又客氣地低聲對他說。
他哪有心情坐下來和她持續的寒暄客套?進了門,就按著她的肩膀問:「怎麼生病 了?也不告訴我?」
明知道這樣問,根本就顯得有幾分虛情假意,但他仍忍不住這樣說。
而晶珊此時最傷心的是,為什麼他只是按著她的肩膀,而不是把她擁入懷中,撫摸 她、愛憐她?
她只好疏離地反別一句:「你怎麼知道?」
「是淡菲告訴我的。」他不假思索,照實告知。
「是她告訴你。」她聽來別有所感,深有所悟。一股恨意教她從他的身邊移開,擺 脫了他對她的撫觸。
馮秉文完全不知她和淡菲了風雨中痛苦的交集,更不知道周策的離間破壞,他無心 地說:「她不愧是你的好朋友,這麼關心你。」
「不愧是好朋友?哼!秉文,你很欣賞她?你們現了天天作一起,有很多機會互相 欣賞、瞭解,是吧?」晶珊若隱若現地忍不住開始試探。
「好朋友在人格特質上不是相似,就是相輔相成的,她和你一樣是很吸引人、很出 色的女核子。」他盡量不自欺欺人,又能夠保金大局地回答。
可是晶珊又問:「如果一切重來,調到……裡安的人是淡菲,和你朝夕共處的人是 淡菲,幫你處理過境危撿的人是淡菲,向你坦然示愛的人也是淡菲……秉文,是不是, 你愛上的人也就是她?」
她咄咄逼人,蒼白臉上的一對大眼睛流露出可怕的空洞與淒涼。
「晶珊,你為什麼要這樣自尋煩惱,胡思亂想?是不是因為你生病了,才變得這樣 多愁善感?」
他心裡覺得蹊蹺,走近了她,用更溫柔的語氣對她說:「我們再去看醫生,你病好 了,就不會這樣胡思亂想了。」
「別逃避!秉文,老實告訴你,我就是因為想這件事情才想出病來的!你愛她嗎? 你也送過她玫瑰花,和她約會嗎?有人教我相信,男人是可以同時愛著兩個女人的,甚 至,他可以愛著一個女人,而和另一個女人上床!」
「晶珊,你究道被哪個唯恐天下不亂的人洗腦了?」
他又氣又惱又懊喪,不知道她為什麼突然變成這個模樣。
「是專家說的。本來我死也不相信這種事,死也不相信你和其他男人一樣庸俗「晶 珊,你別再說下去了!我只是不想傷害任何人。」他打斷她的話,無奈而懊喪地辯解。
她也固執己見,接著又稅:「是啊,你不想傷害任何人!在你心口中,她的份量和 我一樣重,對不對?你也愛她,對不對?或許,你愛的人根本就是她,我已經下台鞠躬 ,畢業了,對不對?」說到了最是傷心之處,她的眼淚又掉了下來。
「晶珊你不要逼我。你何苦這樣逼我?你就認定我是一個沒有大腦、沒有理性的冷 血動物?一個腳踏兩條船,玩弄女人的騙子……」
他大聲地辯解,她根本不聽,只是一逕大聲地對著他低喊:「她不是真的愛你,不 是真的!你知道嗎?司徒志剛像風箏斷了線,她只是不甘寂寞!更糟的是,就像你說的 ,我和她太相似了,物以類聚,對不對?所以她也愛上了你,這根本是兒戲!你知道她 有多愛司徒志剛嗎?那種不能替代、不能割捨的深刻的愛戀,就像我現在對你一模一樣 ,有著和生命要素同樣重要的份量!可是,她卻可以否定它,推翻它。她不是真的愛你 ,她真的不是!」
她愈說愈是悲痛難抑,彷彿他就要丟下她。奔向淡菲的懷抱而永不回頭一般。
忽然間她奔過去投進他的懷抱,緊緊地環抱著他,然後繼續忘情地在他胸前哭訴: 「她不是真的愛你!她為什麼變得這麼壞?這麼有心機?她利用周策去親近你,你知道 嗎?她一直對他不屑一顧,為什麼答應做他的女伴到你的別墅去?她為什麼和周策一起 參加裡安的聚會?都是為了親近你、迷惑你、引誘你,你知道嗎?難怪倪彥萍會說每朵 玫瑰都有刺,只有我是後知後覺!」
「不要這樣,你們這樣反目成仇有多愚蠢,你知道嗎?淡菲並沒有引誘我……」
「你不要著她強辯,這是她自己承認的!她根本不擇手段,她瘋了!」
「她自己承認?你們是不是爭吵過?」秉文恍然大怡,但仍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及其他。
晶珊不回答他,在她腦海中盤旋交錯的,儘是周策的密報與淡菲自嘲式的告解,秉 文的解釋完全無法打開她的心結。
他看晶珊全然聽不進道理,氣了過地提高了嗓門反問她:「晶珊,你為什麼會這麼 沒理性?你真的認為淡菲是這麼壞,也真的認為我是一個庸俗卑鄙的男人?如果這些都 是真的,淡菲還需要向你承認嗎?她又為什麼要告訴我你生病了,叫我來看你?」
這一番話觸動了晶珊心中那根最脆弱的心弦,百般矛盾彷徨一觸而發,忍不住傷心 欲絕地啜泣起來。
「她不壞,她真的一點也不壞……我知道她對我有多好,壞的是我,我曾經希望她 死掉!秉文,你愛她嗎?她真的是可愛又值得愛,如果你愛她,我們怎麼辦?
你愛我嗎?你從來沒有對我說過你愛我……」
「我愛你,晶珊,我愛的是你……」
他怎麼也想不到,自已會在此時順理成章地說出這句話,而且能夠說得這麼自然, 這麼真摯。
「是真的?是真的?不是哄我,可憐我,安慰我!」濕答著一張臉的晶珊真是驚喜 交集,如聆天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