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莉緩緩走過來,仔仔細細打量了貞媚一下,說的卻是別有見地:「貞媚啊,如果我猜的沒錯,那個男的,是不是你以前的男朋友?」
貞媚聽了一震,臉色更暗,頌唐發現新大陸地叫了起來:「機車嘛,我怎麼沒想到這一點?告訴我,美人,是不是這麼一回事?而且,是不是他對你始亂終棄?」
貞媚聽了,眼眶一紅,更說不上話來,低了頭往櫃抬內走,眾人成群追了上去,頌唐罵道:「這個鳥蛋孵出來的王八恙子?你怎麼不早講,我左右兩個大巴掌把他轟出去,什麼態度!」
小莉說:「天涯何處無芳草,這號男人算什麼嘛,幹嘛為他生氣難過?」
水仙索性亂罵一通:「對啊,也不過是一隻又滴油、又流口水的豬,有什麼稀罕的!那麼沒品味,那個女孩子,你沒看她打扮得像座廟,哪配和你比?」
「我看是像棵聖誕樹!」
眾人你一句、我一句胡亂安慰著貞媚,卻沒有一個人把話說到她心裡,因為沒有人知道真正的狀況,以及她真正的感覺。她愈聽愈覺荒唐,終於忍不住破涕為笑,自言自語晬了一句:「雪特!超級大狗屎!」
頌唐看貞媚笑開了,終於落個輕鬆,重整旗鼓再問:「說來聽聽嘛,到底他們和你結了什麼梁子?真的是那個男的對你始亂終棄?」
「是你說的始亂終棄又怎樣?他自己又找上門來了,故事還沒結束呢,你說是不是?」貞媚臉上的哀怨和恨意交緩,這樣回答頌唐。
經過整整大半天,當所有人都已忘記了這段插曲之後,貞媚自己的心境依然是高低起伏,不能平靜下來。
她決定還是對自己施展那個撒手鉤澗,用工作遺忘煩惱的老套。
就再去拜訪那個老是和她討價還價,為了省一點錢寧願把婚事擺一邊的那個難纏客人吧。她要化悲憤為力量,用最大的努力去做成這個Case。
儘管看起來這一天已經肯定絕對不是一個LuckyDay,但總比坐困愁城,為男人痛心掉眼淚強過許多吧。
她離開了婚紗店,也不騎機車,打算走過六、七條街去國父紀念館那一帶,找那個自己做電腦打字排版的女客戶。
走了不到五分鐘,她視線的餘光告訴她:身後有狀況!有人在跟粽、盯她的梢!
那會是什麼貨色?想搶劫嗎?無所謂,皮包裡較值錢的是一個折蛙式行動電話,現金不到三千塊錢,如果有人要,奉送無妨!
也許是一個想搭訕的無聊男子,這種經驗已經讓她麻木不仁了。反正,不管那個人想做什麼,她都不在乎。
反正本姑娘今天已經倒楣到極點了,還會Down到哪裡去?
雪特!去你的吧!
她自顧著往前走,幾乎忘了那個狀況的存在。
「貞媚──。」
忽然,那個人追上來,清晰、急促地喊著她的名字,用身體擋住她。
是吳啟邦!跟蹤她的人竟然是他!
她好像看見藍色的天空變成了紅色,所有草木的綠色變成了紫色,大馬路和一幢幢建築物變成了橘子色……反正她就好像看見了一個完全顛覆了正軌的世界一樣驚訝、突兀,加上忿怒、委屈、感傷、屈辱……。
她狠瞪他一眼,使盡力氣地把他推開,忽然沒命似地往前衝。
「貞媚,別走!我有話和你說!貞媚!」
他當然追上去緊緊把她拉住,哀求她:「讓我和你說說話!求求你!我在你的店門口對街足足守了三個多鐘頭!在那裡遠遠地看了你三個多鐘頭!你讓我和你說說話,貞媚!」
貞媚被他扯住根本無法掙脫,只能恨恨地羞辱他:「哦?!原來你改行當了看門狗啦?那你回去守門啊,干麻在這裡咬人?」
啟邦忍氣吞聲道:「你怎樣罵我都沒關係,只要你肯給我說話的機會!我們到那邊去,我有話對你說,拜託你!」
他說的「那邊」是國父紀念館裡的廣場,在那裡扯著說話,強過當街出糗。
貞媚想了想,擺出一張最臭的臉往「那邊」走,讓他亦步亦趨在後面跟。
來到廣場內側邊緣的樹下,貞媚停下腳步,反身問他:「好啦,哈巴狗,有什麼狗屁快放,我沒有時間和你窮耗!」
「貞媚,別這麼恨我,說過了好聚好散的,好不容易見了面,不要把我當仇人!」
吳啟邦露出苦笑,一對眼睛由下往上翻著,無辜地盯著她看的樣子,竟然該死地還是充滿了那種令人心動的野性魅力!
「好聚好散?哼!」
貞媚用盡力氣表示她的不屑和嗤之以鼻。
啟邦搔搔後腦袋,添添舌頭,露出一份尷尬和無奈的表情,心虛地說道:「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提議要分手……那時候覺得談戀愛好累,把我搞得筋疲力竭……。」
貞媚搶道:「現在當一隻哈巴狗去伺候別的女人,你可又生龍活虎、亢奮得想結婚了!」
「我一直想找你,貞媚,但是你不見了,為什麼老天爺心眼這麼壞,讓我在今天才遇見你?」吳啟邦只差沒有呼天搶地。
可不是,貞媚聽了他這句對老天爺的埋怨也才恍然大悟起來。
為什麼老天爺不好心一點?也許,她心窩裡待和他重逢,他是她最愛的一個男人!
可是,為什麼是他帶著一個女人走進婚紗店和她重逢?
真是雪特!該死!
她咬著下唇,不讓眼淚沁出來,言不由衷地諷刺他:「恭喜你啦!這個世界上終於誕生了一個偉大的女人,把一個擔心會因談情說愛而累死的男人帶進了結婚禮堂!你已經解放了,再也不必為愛情的事傷腦筋、費力氣,真是哈利路亞!阿彌陀佛!」
「貞媚,不要怪我!茱蒂只是……只是……。」
啟邦小心地挑選他的措詞用句,避免激怒貞媚:「茱蒂只是個補位而已,在我的心裡,她根本沒辦法和你比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