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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4 頁

 

  於嵐打了一個冷顫。陽光如此明媚,海岸如此溫柔,她的心裡仍然刮著小小的風暴。允寬已經走了三天了,她卻還不能得出一個結論。每次一想到「萬一再一次失去」,所有的考慮便都被完全推翻。不,她不能再承擔一次失去他的痛苦了!她冒不起這個險!

  但是……但是……她已經開始這樣強烈的、強烈的想念他呵!而那思念一天比一天更甚。於嵐無助地在巖岸上坐下,將頭埋入兩膝之間。

  回去吧。她心底有一個小小的聲音在說,回去吧。你這樣翻來覆去地想,能想出什麼結論呢?去面對他,去求證啊。

  既然你想他,既然你愛他。

  於嵐在入夜時分回到了台北。

  離開了一個多星期,乍入這陰寒的都市,於嵐一時間還真有點不大適應,看著車窗外繁星樣的燈光,她不覺將身上的外衣又拉緊了一些。跳下計程車,於嵐在自己家門外呆立了好幾分鐘,竟有幾分情怯起來。待會兒見到了他,要怎麼跟他說話啊?仳會高興見到我嗎?但是爸爸會說什麼?媽媽會說什麼?我不想鬧得全家都以為我正在和他「熱戀」,還是表現得平淡一點好了。於嵐咬咬下唇。記住,小霧,你還沒有下任何決定,你不許讓他以為他已經追上了你!現在,鎮定一點,進屋去吧。你是回自己家啊!

  深深吸了口氣,她打開客廳的門。

  家裡燈火通明,正是晚飯後家人團聚的時間,電視上節目得演得好生熱鬧。偉偉是第一個發現她回家來的人,興奮得發出一聲尖叫,就住她這兒衝過來:「姑姑!姑姑!姑姑!」

  小東西亂七八糟地叫壤著,開始吐出一大堆顛三倒四,咿咿啞啞的演講詞。

  第二個趕來接她的是沈太太。她一把握住女兒的乒,上下端詳於嵐兩眼,便開始頗不滿意地大搖其頭:

  「怎麼好像瘦了——點?外頭的隊食不大好是吧:」她拉著女兒往起居室走去,「吃過飯沒?還沒有?我就知道!阿屏,去給小姐下點面啊!來來來,坐下來說話。南部的天氣總比台北好吧?玩得怎麼樣?」

  沈剛插口進來,「累了吧?搭這麼久的車!」

  於嵐嗯嗯啊啊地應是,心思卻完全不在這上頭。一大群人裡,單單沒見到允寬。他在樓上嗎?聽到樓下吧?她不自覺地拿眼角去瞟樓梯口,卻汁麼也沒有有看到。她焦躁地挪了…—下身子;勉強自己去拿行囊了帶回來的土產。

  阿屏端了碗麵過來放下,沈太太拍著於嵐的手,催地快吃。

  既嵐在——旁說:

  「媽媽就是會大驚小怪。小霧那裡瘦了?出去一趟瘦得了多少?你從來沒這麼注意過我的身體!」

  「有霞衣看著你,我何必操心?你當心不要發胖就行了!」

  於嵐搖了一下頭,趕緊專心地去對付那碗麵。

  面吃完了,沈太太仔細地看著於嵐,彷彿有千百個問題要間,於嵐認命地閉了一下眼睛。該來的總是要來,你不能期望自己一聲不響地辭掉工作,跑到外面流浪許多天後,做父母的仍然不聞不問。於嵐只是懷疑自己目前是否有精神應付這些問題,尤其是,她的一顆心全懸掛在允寬身上……於嵐甩甩頭。就在這時,既嵐插口進來了:

  「爸,媽,小霧坐了那麼久的車回來,一定很累了。我先送她上樓去休息。有話過一兩天再說吧?」

  沈太太笑了起來,輕輕拍著於嵐的手背。

  「真是的,既嵐,你不說我還真沒注意到。好吧,飯也吃了,快去洗個澡睡覺吧,嗯?」

  於嵐順從地站起身來。既嵐提起她那小小的旅行箱,陪她走到了樓梯口。

  「謝了,老哥,多承搭救,真是感激不盡。」於嵐一面上樓一面說,一面要伸手接過自己的旅行箱,但既嵐卻陪著她往上走。

  「先別謝我,小霧,」既嵐低沉地說,「其實是我自己想問你一些問題。」

  於嵐驚訝地停下步子,但一抹瞭然的神色迅速飛入她眼底。她很快地掃了客房一眼,燈是暗的。允寬不在——

  「顯然你已經知道我要問你什麼問題了。」既嵐捕捉到她那迅速的一瞥,也捕捉到她因他這一句話而泛紅的臉頰,「允.寬都告訴我了。」

  於嵐的睫毛垂得好低。

  「我知道。」她的聲音低不可聞。

  「你對他到底是什麼樣一個看法?」既嵐單刀直入地問,「我看了都替你們著急!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考慮那麼多做什麼?」

  如果不且因為心事重重,於嵐聽了這話一定會笑出來。這個粗技大葉的哥哥噯!

  「你不會懂得,哥。」於嵐輕歎—聲,半轉身子想去打開自己房門,卻被既嵐拉住。

  「你至少可以告訴我,你到底愛不愛他吧?」既嵐堅持,「你究竟打不打算再接受他?」

  接不接受他?於嵐怔立了半晌,幾天來紛紛擾擾的思緒又在她腦中洶湧了一遍,接不接受他?要得一個答案這麼難嗎?她無力地搖頭,再歎一口氣。

  「我不知道。你能不能不要再問了?哥?我真的不知。苣。」

  她祈求地看著既嵐,衷心希望這個話題能夠盡快結束。她是真的累了,身體、意志、精神、靈魂和感情……尤其是,在她有那樣高昂的情緒想見允寬,卻又發現他竟然不在家的時候。

  既嵐抿緊了噴,臉上陰睛不定,彷彿在作什麼困難的抉擇,然後他開口了。他說話時臉上那種古怪的神氣,是於嵐從來沒有見過的,但她完全不曾注意到。因為她的全副精神,都被既嵐的言語給鎮住了。

  「好吧,反正你知不知道已經無關緊要了。」既嵐笨拙地聳了一下肩膀,眼睛直直址瞅著於嵐。「因為允寬已經走了。」

  「走了?」於嵐震驚地,不信地重複,「你說他走了是什麼意思?」

  「走了就是走了,還有什麼意思?」既嵐的臉上一無表情,「小霧,他回德國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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