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理論上來說是沒有錯,但是實際上……」
「實際上是你根本就做不到?!」他鐵青著一張臉,將煙蒂彈掉。
「不是做不到,是……」
「我不想再聽了,傅珊,任憑你今天說破了嘴,舉出上千、上萬個理由,我還是不會接受,我真的對你很失望,很失望……」他抓起車鑰匙、西裝外套。
「惟農,晚餐……」
不說晚餐他還不會這麼火大,一說到她精心安排、設計的這頓晚飯,他更是怒火中燒。二話不說,他衝向飯廳,把整張飯桌給掀了,他的舉動令傅珊放聲大叫,怎麼都料想不到。
「這就是我的回答。」他冷酷的說。
「你……」
「下一次再想新一點的花招。我建議你,你可以全裸的躺在床上等我,看看我會不會控制不住自己的撲向你。」
「李惟農……」她氣得手腳發抖。
「試試看啊!」
「我恨你!」她衝口而出,羞辱和怒火使她口不擇言。「我從來沒有想過我會有恨你的一天,但是這一刻,我恨你,我真的很恨你,李惟農,我不知道你是一個這麼可惡的男人!」
「反省一下你自己,傅珊,如果我是一個可惡的男人,那你就是一個可惡的女人。」
她無言可對,只能瞪著他。
「會有歐巴桑收拾的,你不用擔心,如果我令你失望,你可以回醫院去,畢竟那裡才是你的一切,你所在乎的,不是嗎?」他嘲笑她。
「滾!」她嘶啞的吼,用盡她全身的力氣。
「我會再回來的,畢竟這裡還是我的家,你沒有資格限制我的進出。」
「那我走!」她什麼都不顧的說。
「傅珊,只要你還是我李惟農的老婆,只要你還是李太太,你就給我安安分分的回來!」
她怒不可抑,但是已經不知道要說什麼。
「可以不是這樣的,你也說過這句話。傅珊,花點心思、花點時間,好好的用腦子想一想。」他將大門用力的摔上,沒有一聲安慰就奪門而出。
傅珊哭不出來,一個真正傷心的人是沒有眼淚的,況且哭也沒有用,哭就能讓他回來嗎?看了一團糟的飯廳一眼,或許下一次她真的會全裸的在床上等他,但是會有用嗎?
因為杜可升,的確使得沈湘婷的生活起了重大的變化,也改變了她的心境。
而沈湘婷的變化,紀素最能感覺出來。
「湘婷,你是不是在戀愛了?」
正在喝奶昔的沈湘婷差點嗆著,她啼笑皆非的看著紀素,一副覺得紀素荒謬到家的神情。
「我沒猜對嗎?」
「阿素,你怎麼會這麼想?!」
紀素伸長了腿,做一個深呼吸,擺出擁抱自然的姿勢,趁著黃昏的陽光不大,她和沈湘婷推著歡歡到天母公園來做日光浴,享受一些安寧,聽聽在這裡嬉戲的小孩笑聲,談談她們女人的心事。
「湘婷,你可能感覺不出你自己的變化,但是我這個旁觀者可看得清楚了。」
沈湘婷也放鬆筋骨,自然的拉長了腿坐著,她沒有回答,只是看著一臉微笑的歡歡,歡歡喜歡出門,只要帶她出門,不管是去哪裡,不管是做什麼,她都會是開心、活潑的表情。
「這個小兒科醫生應該是個上選的男人,哪天我倒要瞧瞧!」紀素用肩膀頂了頂沈湘婷。
「阿素,你不要愈說愈離譜了。」
「如果是個好對象,你應該把握。」
「你……」沈湘婷失笑。
「嫁給小兒科醫生好耶,小孩子有什麼大病、小病的時候,你都不用擔心。」紀素繼續自顧自的說下去,好像已經有這回事似的。
沈湘婷起身,把她喝不下的奶昔丟掉,她根本連想都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你不是說他好像有意思要追你嗎?」紀素提高了聲浪。
「喂,你要不要用擴音器,讓全天母的人都知道?」沈湘婷沒好氣的坐下。
「他們又不知道我說的是誰。」
「阿素,這事……」她自己都不知道怎麼說才好。
「他知道歡歡的『來歷』嗎?」
「不知道。」
「不知道?!」
「他以為歡歡是我的女兒……」
「這樣他還敢要追你?!」紀素一副大吃一驚的表情。「他不在乎你有一個女兒?他真是勇氣可佳,竟想要追一個『媽媽』。」
「我……」沈湘婷無法在自己好友面前藏住心事。「我告訴他我結過婚,我的丈夫……在美國,他……遺棄了我和歡歡,所以……我帶著歡歡回台灣,過著母女倆相依為命的生活……」
「你……」紀素拍了拍自己的腿,大笑兩聲。「湘婷,你不應該去上班,你應該寫小說的,原來你的想像力也頗豐富,也很會編故事,你怎麼會想出這套說詞的呢?你一向是很實際、很誠實的人啊!」
沈湘婷苦笑。
「你不喜歡他?」紀素推測。
「不是……」事實上,沈湘婷覺得杜可升是個現在的社會上難得一見的男人。
「那為什麼要編這些謊話?」
「我……他咄咄逼人的態度令我有些難以招架,他好像真的很喜歡歡歡,好像真的不在乎我是個『媽媽』,我一時無法應付,只好抬出一個『丈夫』,想把他……嚇跑,但是沒想到……」
「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怕!」紀素搶著說。
「他好像覺得……覺得他可以給我……給我安全感、給我快樂、給我幸福似的,他覺得我身邊應該有個可以保護我們母女的男人,他想當我們母女的『守護神』。」沈湘婷有些笑意的說。
「湘婷,聽起來很令人感動。」紀素看著她的死黨,這種男人快要絕種了。
「是啊……」
「女人一直嚷著要平等、要自主、要獨立,所以男人也樂得不再照顧女人、不再保護女人、不再供養女人,這個小兒科醫生……很難得。」
沈湘婷同意紀素的說法,但就是因為他太「好」了,所以她更是裡足不前。
「你要一直說謊下去?」紀素問。
「我已經騎虎難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