瞇著眼,李惟農不吭氣。
「再綁著彼此也只是互相傷害而已。」
「你真的想離婚?」
「為了我自己!」她特別補上。
掙扎了片刻,李惟農還是搖頭。
「為什麼?」她不解的問他。「一個『不貞』的女人你還留戀什麼?憑你李惟農的身家和外在條件,要再娶什麼女人沒有,除非你是想……懲罰我、虐待我、折磨我,以洩你心頭之恨?」
「或許吧!」他說,明知自己是在傷害她,明知自己可以說幾句好聽話,但他就是無法先向她低頭,他想相信她,但她太倔強了。
「李惟農,你無法限制我的自由,就算你不答應離婚,我還是可以走。」
「你要去哪裡?投向杜可升的懷抱嗎?」他火大的衝口而出。
傅珊一個歎息。「我回家。」
「你的家在這裡!」
「我回我娘家。」她看著他說:「可以嗎?」
他無法說不,很難說不。
傅珊朝現在自己單獨享有的臥房走去,她必須收拾一些她私人的東西,這一離開……她不知道有沒有再回來的一天,回頭看了曾經是她最心愛的男人一眼,她沒有流淚,只是將房門關上。
第五章
紀素倒了一杯果汁給紀可風,紀可風是出版社的老闆,很斯文、很穩重,沒有一般商人的市儈和精打細算,相反的,可能是因為接觸書和作者的緣故,整個人的感覺非常的有書卷氣,文質彬彬的。
接過果汁,紀可風順手交了一張支票給紀素。
紀素沒有看支票上面的金額,她只是隨手把支票壓在一本雜誌上。
「你不看一下嗎?」
「你不會少給我的,既然我瞭解你的作風,那又有什麼好看的?多看一眼也不會多冒出一個零。」她不在乎的說。
「我給你調稿酬了。」
「是嗎?」她還是沒看支票。
「你的書銷路不錯,讀者很捧場,在有好處大家一起共享的情況下,我當然要調你的稿酬。」
「謝了!」
由於她始終沒去看支票,由於從合作以來,他就對她有著很好的印象,他長期觀察的結果,發現她是一個很阿莎力、不計較、不爭名利的人,頗淡泊名利,幾次想開口約她,但又怕壞了他們之間的合作情誼。
「你想說什麼?」看他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她替他問了。
紀可風是一個作風果決、乾脆的人,但是紀素不同,她不是一般女人,不是那種他可以合則聚、不合則分的女人,他不希望因為私人的情感而影響到日後的合作,現在時機還不對。
「你……你創作的靈感是從哪裡來的?」既然不能說心裡的話,他只好找最安全的話題。
「四周都是靈感。」她一笑,原本她還以為他要問什麼不得了的事。
「那你是一個心思敏銳的女人囉?!」
「心思不敏銳能寫小說嗎?」
「是啊……」他故作輕咳狀,他根本是在說廢話,他平時並不是一個拙於言詞的人,但碰到紀素這個筆風乾淨俐落、口齒也伶俐的女人,他的腦筋就像打了結似的。
「出版社營運還好吧?」既然他要聊天,她就和他聊。
「很好,托你的書的福。」
「別捧我了,我只希望出我的書你不賠錢就好。」
「當然不賠,不然我怎麼能付你高稿酬!」
「長江後浪推前浪,搞不好再不要多久,我就得封筆了,畢竟我這頭腦要和一些十幾二十出頭的新新人類比,還差上一段,最近出了不少的新作家嘛。」紀素很留意出版市場的動態。
「每個人的風格不同,訴求的對象也不同,各有各的讀者群,紀素,你努力的寫吧,你還可以寫上好一段時間。」他不是奉承。
「我才不要那麼累,只要存夠了錢,只要下半輩子可以不缺錢用,我寧可過過那種不要動腦的日子。」她一臉嚮往的表情。
「我以為你會寫一輩子,直到你拿不動筆!」
「為什麼?」
「我在你的書裡看到了你對生活的熱情、對生命的憧憬。」他正色道。
「那麼你被我騙了。」她一笑。
「感覺是騙不了人的!」
「感覺才最容易受騙!」她和他完全不同的理論。
紀可風沒和她爭辯,他看向牆上,那裡掛著紀素丈夫的遺照,當他第一次看到這照片時,他曾忍不住的問她相片中的人是誰,她說是她死去的丈夫,而看起來年輕、爽快的她,一點也不像寡婦。
「反正你不瞭解我,紀可風,和你說再多也沒有用。」她一句話結束話題。
「你沒有想過再婚嗎?」
「你呢?你結婚了沒有?」認識他、和他合作也一陣子了,她第一次問。
「結過,但是離婚了。」他很坦白的說:「我的前妻,她是一個不太能吃苦的女人,等不到我成功,結婚才第三年她就提出分手,隔不到半年,她嫁給了一個靠田地發財的土財主。」
「這是一個不錯的題材哦,中間可以挖掘的故事一定很多。」她望向他。
「我是不想再重提往事了。」
「其實不要怪女人,現在不分男女,每個人都想少奮鬥個幾十年,你的前妻只是『剛好』先變了,說不定再拖個一年,是你看上什麼有錢的富家女,然後拋棄糟糠,成為現代『陳世美』。」
「女人總是為女人講話!」
「我說的是現實狀況。」
「但是你就不同了。」他喝了口果汁,帶著溫暖的笑意。
「我有不同嗎?」
「你丈夫死後你自食其力,並沒有想再找一個有錢的男人把自己給『賣』了,你寫書、你存錢,只希望自己下半輩子不缺錢,你並沒有想要靠男人,不是嗎?」他盯著她,輕鬆的說。
「這年頭只有靠自己是最可靠的,靠男人……」她一個不必了的表情。「而且『賣』給有錢男人以後並不一定會更快樂,要得到就得有付出。」
「你那段婚姻到底幸不幸福?」
「一畢業就走進婚姻的枷鎖中,你說我幸不幸福?」她要他自己去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