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說和你沒那麼熟。你是不是把他弟弟當成他了?」
「他……」
「快點嘛,瑛姑,方姑姑,你們走得好慢哦。」祖安大喊著催她們。
「來了,來了。」池瑛加快腳步。
而方亭那句「他只有哥哥,哪來的弟弟」,就此被打斷。
到了溪邊,祖安識途老馬似的拿著釣竿,自個到他的老據點,熟練的裝上餌,神閒氣定的等魚兒上釣。
尋歡遠遠看著他。「你常帶……帶他來……來釣……魚?」
「差不多假日都會來。」池瑛說,「最初時我們是全家出動,後來只剩下我和祖安。」
「他是……個好……好孩子。」
「你要站在這,欣賞這個好孩子,還是拿起釣竿,和他一較長短?」
他轉向她,挑挑眉。「我應……應該輸……還……還是……贏?」
「我想他需要的是個勢均力敵的對手。」
池瑛遞一根釣竿給他。
「我真……真的沒……釣……釣過魚。」
「很簡單。你只要裝餌,甩魚線,然後等。」
「等……什麼?」
「看有沒有魚上當啊。」
他懷疑地看看清澈的溪流。「這……裡真……真的有……有魚嗎?」
「等一下就知道囉。」
「這裡當……當然有……有魚啦,」方亭現在才走到,在他們後面,惡意地學尋歡結巴的語調,「把釣……釣竿釣……釣住池……池瑛,」她喘一口氣,「就是一條現成的大魚啦,還是美人魚哪!」
尋歡抿嘴不語。
「方亭,你來教他。」池瑛說。
「我才沒那麼衰呢。」
「方亭!」池瑛的聲音中略帶警告的意味。
「不聽善人言,吃虧在眼前。」方亭嘀咕。「這樣吧,我在旁邊做技術指導,你呢,做他的現場指導。」
她找了塊表面平滑的大石,躺下來,閉上眼睛。
「李尋歡,你安分點啊,要是藉故吃豆腐,我保證教你噎死。」
池瑛知道方亭怕她吃虧,可是她不喜歡方亭如此令尋歡難堪。
她向方亭說:「你在這盡情做日光浴,我們轉移陣地,不打擾你。」
她拉著尋歡走到溪的另一頭。
「對不起,」她向他道歉。「方亭心情不好,她不是針對你。」
他微笑。「不……不要緊。」
四下環顧,他皺皺眉。「我們會……不會……離祖安太……太遠了?」
「這裡的溪流很安全,不用擔心。」他對祖安的關心令她很感動。「祖安對這一帶很熟悉,他曉得他不可以走到危險的地方。」
尋歡很快就學會將釣線甩出適當長度,沉穩地握著釣竿。
「哇,馬上就有點職業釣者的架式了。」池瑛誇他。
他咧嘴一笑。「名師……出……高徒。瑛,謝……謝……你。」
「哎,是你聰明,學得快。」
「我是謝……你沒……沒有理……理會方……亭。她不……要你和……我在……一起。」
池瑛歎一口氣。「她以前只是淘氣,不曾這麼尖銳刻薄。不過她是好意。她……」她停口不語。
尋歡接下去,「她……怕你受……騙。我不會…傷害你,瑛。」
但有朝一日他一去不返,她還是會心碎的。
池瑛笑笑。「你平常做什麼消遣?」
他定定望住她。「你不相……相信……我。」
她垂下眼瞼。「我們不要談這個吧。」
他急切地雙手握住她的手。「瑛……」
「你的釣竿!」
被他忘情地松落的釣竿,正隨水流而下。
那根是池瑛的釣竿。
尋歡立刻涉水追去。
「哎,算了,尋歡,只是一根竿子而已,不要撿了。」池瑛在岸邊喊,著急地招手叫他回來。
他幾乎要抓到它了,但他才彎身,水流又將釣竿衝向下游。
「尋歡,不要了,去了就算了!」
但他不死心地繼續追,身上衣服濕了一大半,當他穿著運動鞋的腳在覆滿青苔的石上滑一跤,整個人跌進水裡時,池瑛驚惶不已。
早已聞聲而來的方亭,自尋歡跳下水,就納悶地旁觀著。
他為什麼要如此大費周章?他可以很輕鬆的令釣竿乖乖回來的。
難道,他真的不是她所認識的李少白?她認錯了?世上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嗎?
正當她納罕不解,而尋歡臉朝下跌進水裡的當口,他的身體突然凌空飛了起來。
這才對嘛。方亭抱起雙臂。她怎麼可能認錯他呢?
「哇,好!」祖安呆呆張大了嘴和眼睛。
沒有人看到他幾時跑過來的。
哦,糟糕。池瑛暗暗呻吟。
不過剛才那個關頭,她無暇考慮太多,腦子只裡有一件事:尋歡要淹死了。
尋歡的身體飛到岸上,然後他站不住,軟軟倒下來。他的雙眼緊閉。
池瑛悄悄鬆一口氣。還好。祖安那方,比較好解釋。
方亭可又呆住了。
「怎麼?不是他自己……」池瑛跪坐下來,為尋歡做人工呼吸。
「厲害!真的很厲害啊!」祖安興奮地跳來跳去。「好,姑,你好威猛哦。」
尋歡張開嘴,噴了幾口水,然後嗆咳起來。
「你看著他一下。」池瑛對方亭說。
她把祖安遠遠拉開。
「好,姑……」
「不要再好啦。你看見的事,不可以告訴李叔叔,知道嗎?」
「啊?為什麼?」
「不准說就對了。跟任何人都不許提起。」
「嘖,他飛起來他自己知道啊。」
「他不知道,他昏過去了,我剛剛才把他救醒,你看見的。」
「我也看見他飛呀。」
「我沒說你沒看見,我是叫你保守秘密。你能保守秘密嗎?」池瑛伸出小指。
他不大願意地瞅著她。「你告訴我不可以說謊。」
「我不是要你說謊,是叫你不要說,這不一樣。」
「不說會很難過。我會憋死,會憋得肚子痛,會頭痛,會……」
「你保守秘密,我把這個功夫教你。」
祖安眼睛一亮。「什麼時候?現在?」
「李叔叔走了以後。」
他把臉沉下來。「我不要他走。他走去哪?」
「他不住在這,他遲早要回家的。」
「他現在住在這,我們家也是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