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噗哧出聲,好笑地搖著頭,心裡有著天真的想法。
寧紀一定是因為她嫁給夏曄,傷心過度,才會娶瑋玲。可見得他有多愛她。既然娶不到最完美的女人,只好娶事業幫手了。若薇知道寧紀有多企重他的秘書孟瑋玲。一定是這樣。
這番天真想法在婚宴當天就破滅了!
拿掉那副厚框眼鏡,散開一絲不苟的髮髻,經過專業人員的巧手重新塑造過後,孟瑋玲美麗得超出她的意料。不只寧紀的眼光離不開她,連自個兒的老公那對色眼都快帖到人家的胸口上了!
這一氣可不得了,當晚夏曄花了比平常多一倍的功夫哄她,舔吮著她的腳趾,把她全身上下每一寸冰肌玉膚都讚美過一遍,才讓她轉嗔為喜,開開心心地讓夏曄愛她。
而隨著時日逝去,新婚的甜蜜逐漸變淡,夏曄花在工作上的心力遠大於陪伴她。若薇有種被人冷落的感覺。夏曄常常忙到三更半夜,上床摟住她便想做那件事,不再像以往那樣溫柔、耐心地與她談心。儘管熱情仍在,柔情卻不復往昔。
若薇感到沮喪,幾天來的情緒總是暴躁易怒,難以控制。換成以前的夏曄,早發現她的異樣,想法子逗她開心。可是他太忙了,夏氏正面臨一場危機,需要他卯盡全副心力應付,加上租父病重在醫院療養,無暇注意到妻子的不適。
若薇早上醒來,又一次摸不到丈夫溫暖的身體。瞄向床頭櫃上的鬧鐘,指針停在七點的位置。她怒氣沖沖地下床,遇上從浴室走出來的夏曄。
他換上名牌襯衫西褲,看見妻子已然清醒,顯得有些訝異,「怎麼不多睡一會兒?」
「再睡下去,老公都不見了!」她懊惱道。
夏曄失笑地摟住她,若薇氣憤地別開臉。
「我只是趕去開早餐會報,並沒有失蹤啊。這陣子我比較忙,委屈你了。」
「你還知道委屈我?」若薇的脾氣被挑起,一古腦全發作。「婚前說得天花亂墜,結婚後卻把家裡當旅館,不到三更半夜不回來。你知不知道我無聊死了!」
「你可以去畫廊。家裡也有畫室,怎會無聊?」
「都沒人陪我說話,還不無聊啊?」
「想找人說話,正好到醫院陪爺爺。」
「我討厭醫院裡的藥水味,人家一天去一次,已經夠委屈了。再說爺爺跟我沒話說。」
「若薇,你不是孩子了,也應該要有為人妻、為人孫媳的樣子,不能再任性。」
「我這樣就是任性?」湯熱的淚水在若薇眼眶裡打轉,她不敢置信溫柔的夏曄會對她說這種話。「我只是希望你能早點回家來陪我,就是任性?」
「若薇……」夏曄知道自己話說重了,很想摟住她安慰。但看了一眼手中的錶,發現時間來不及,只好作罷。「我們晚上再說。」
晚上又是三更半夜的回來,他倒頭便睡,哪還能跟她說話?
她披上晨褸,追著夏曄到樓下。
「你不跟我把話說清楚,我不讓你走。」
「若薇,講理點。我還有好多事要做。乖,我很快回來。」傢哄小狗似的拍著她的頭,夏曄頭也不回地離開,若薇只能淒楚哀傷她怔在原處。
她越想心情越壞,覺得夏曄不再愛她了。先前是為了騙她到手,才柔情萬縷地哄她。結婚後就不再將她捧在掌心了。
氣憤於夏曄的冷淡,她想到要找寧紀,希望能從他哪裡得到溫暖。及至寧紀追著瑋玲出去,她跟在後面目睹了瑋玲出車禍的一幕,若薇終於領悟到寧紀從來沒愛過她。
他對她只有兄妹之情,真正所愛的是他的妻子瑋玲。正如她對他也是兄妹之情,始終愛的只有夏曄。
然而現在才想通,已經來不及了。她唯一深愛的男子如今生死不明,徒留令她心焚頭痛的記憶在心底累積。
新一波的淚水再度湧上來,若薇將臉埋在枕上哭泣,心裡呼喚著夫婿的名字。
夏曄,你到底在哪裡?
有如迷失在一個黝暗的洞穴裡,夏曄的頭好重,昏沉的思緒飄浮在無重力的虛無中。
他努力集中思緒,零星的記憶如潮水襲來,一波一波的拍打著他。他傢個溺水者緊抓住浮板般抓緊一個名字。
若薇!
大量的疼痛隨著這名字朝他湧來,夏曄忍住肉體的不適,緊咬住牙根。
勉強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身處在一間陰暗的房間,鹹濕窒問的氣味浮在鼻端,遠方有海濤聲傳來。夏曄感到手足麻木無力,身體以一個十分不自然的姿勢倒臥在瀰漫著霉味的濕冷軟墊上。想要藉著伸展身體流暢血液,來阻止麻木的感覺繼續擴散,卻發覺雙手雙腳都被綑綁住,力氣更像被掏空似地使不出來。
後者多半是麻藥的關係吧。
夏宏欽還真是不放心他呀。給他打了一劑麻藥,又把他綑成棕子似的,真以為他有通天徹地之能,還是把他當成藍波了?
如此自嘲,肉體上的隱隱作疼,止不住他腦海裡奔騰的思緒。
對自己的處境,夏曄倒沒那麼擔心,他最憂慮的是妻子若薇的安危。
她沒事吧?對她最後一幕的記憶,是她甜美的睡顏。像童話故事中的睡美人公主,天真無邪得惹人憐愛。
如果不是夏宏欽綁架他,此刻他應該是摟著妻子溫存,進行燭光晚餐吧。
嚥下喉頭的苦澀,夏曄回想起夏宏欽綁架他的經過。
辦公室的門,再度不被預期地被推開。夏曄的臉色沉了下來。除了他親愛的老婆外,別人無禮的態度他是不會容忍的。
他冷冷瞪視來人。
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孤冷氣勢,造成對方極大的壓迫感。夏宏欽臉色一變,震懾於夏曄的眼神--深幽的眼睛裡流露出不怒而威的銳利光芒,像能看穿他每個思緒,就像……老頭子的眼睛。
可是他那副莫測高深的態度,又像暗夜的空氣無法捉摸,令人看不透。
夏宏欽干嚥了一口唾沫,強自壓下心頭的驚懼。現在是他佔上風,不必怕夏曄這只紙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