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奶……」玉翎掩住嘴,克制愈來愈擴散的笑神經,「奶奶,不能說……」
唐老太太望著孫女抱著肚子在沙發笑得前俯後仰:心中不由得大感疑惑,她微瞇著眼望向樓梯口的方向。
「玉翎,你三哥跟你三嫂在樓上嗎?」
「三哥跟三嫂……」玉翎再度發出爆笑聲,正當她笑得不亦樂乎時,樓梯口已傳來氣急敗壞的腳步聲。
「玉翎……」唐玉龍隱含威協的聲音,及時阻止了他堂妹的另—波笑聲。
玉翎張大眼睛望著堂哥盛怒的表情。
天哪!她從沒見過他這般嚴肅,緊張的俊臉蓄滿怒氣,活像是只被冒犯了的雄獅般。直到這一刻玉翎才發現,站在她面前的這個男人已不再是十多年前任她欺凌、沒脾氣的三哥了,而是個被踩痛腳懂得反擊的成熟男人。
她突然感到有些膽怯了起來,不由分說地躲到老奶奶的背後尋求保護。
「奶奶,三哥要打我啦!」玉翎扁著嘴,故作可憐狀。
玉龍氣極,做賊的喊捉賊!
「玉龍,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唐老太太精明的眼光在這對寶貝兒孫之間打轉,看來玉翎不知又怎麼捉弄她堂哥了。
「奶奶,玉翎她……」玉龍張嘴囁嚅了半天,還是沒勇氣全盤托出,這麼羞人的事教他如何開得了口?
「三哥他……」玉翎噗哧又笑了出聲,惹來玉龍又狠又準地一記白眼。
「你還有臉說,進別人房門也不會敲一下!」他氣急敗壞地吼,雙拳在空中胡亂地揮舞,氣勢十足。
「誰說我沒敲的?我結結實實地敲了三下門,又在門口大喊,是你們自己沒聽見的!」
「沒人答應就表示不便請人進來,這麼簡單的道理都不懂嗎?」玉龍老羞成怒地說。
「不便請人進來幹嗎不鎖門呢?門沒鎖我當然不請自進了,人家怎麼知道你在……」玉翎閉上嘴,雙頰通紅地垂下頭。
「你……」唐玉龍支吾了半天仍說不出話來,俊臉漲得通紅,老奶奶再遲鈍也推敲得出事情的經過,一定是小倆口親熱時被玉翎撞見。
她不悅地瞪向孫女,正想說兩句,耳中已聽到孫媳婦溫柔的問候聲。
「奶奶,您來了。」
唐奶奶看向樓梯口的方向,發現身穿淺色孕婦裝的瑞雲,正挺著又圓又滾的大肚子緩緩步下樓梯。
「瑞雲,你可得小心點才好。今天我的寶貝曾孫子有沒有惹你難過?」唐老太太關愛的眼神投注在正懷著唐家第四代骨血的孫媳婦身上,她的愛孫不待她示意,已匆匆越過她身邊搶到愛妻面前。
「小心點,瑞雲。」玉龍小心翼翼地把妻子扶到沙發上坐下。
「奶奶,您怎麼不通知我們去接您呢?」瑞雲巧笑嫣然地撒著嬌。
「我想有玉翎陪著,就不勞煩你們跑這趟了。況且你挺個大肚子出門,我可不放心呢!」
「奶奶,下次一定要讓玉龍去接您,這樣我們才放心嘛!」
「乖孩子,奶奶還走得動。玉翎,怎麼不喊三嫂呢?」唐老奶奶不悅地提醒還在一邊低頭沉思的孫女。
玉翎連忙拾起頭來,狐疑地望著微笑的三嫂,顯然她並不像三哥那樣介懷。
「三嫂,對不起,剛才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面有愧色地道歉著。
「我知道,玉翎,別放在心上。」
「我就知道三嫂人最好了。」玉翎眉開眼笑地抱住瑞雲親熱,硬是把玉龍給擠在一邊。「不像三哥那樣小氣!」
「我小氣?」玉龍啼笑皆非地嚷道,這個小巫婆,得了便宜還賣乖?
「是呀,人家又不是故意看見的,幹嗎那麼生氣嘛!再說你的身材可棒了,比三級片的男主角還好看!」說完後她又自顧自地笑出聲來。
「你還有臉說?送你到紐約是去唸書的,不是叫你去看三級片的!年紀輕輕就不學好。」玉龍難得板起瞼孔教訓人,卻只換來玉翎不屑的鬼臉。
「玉翎,你真是愈來愈不像話了!大家閨秀的,怎可看那種東西!」老奶奶威嚴地掃了孫女一眼,玉翎只有正襟危坐地乖乖聽訓的分。
「玉龍,你也真是的,瑞雲都懷孕七個多月了,應該小心點的。」
「就是嘛,大白天的,你還真有雅興!」玉翎煽風點火地說,不理會堂哥想殺人的眼光,任唇邊的笑意擴散至整個臉頰,憋在肚子裡積漲得非得發洩的笑氣瞬間又爆發了出來。
奶奶和瑞雲像被她傳染般,忍不住掩口直笑,只剩下可憐的玉龍,滿臉委屈地在一旁干生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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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影散場後,惠安和秀芬肩並肩地走進戲院附近的麥當勞。這裡是時下年輕人最常聚集的地方,到處可以看見成雙成對的小情人在一角摟摟抱抱、情話綿綿。
每當惠安看到這種情形,都會覺得挺靦腆、不可思議。他生長在民風保守的台南市,再加上家教甚嚴,除了在高三那年和玉翎維持過一段純情的交往外,沒交過其它女友。沒想到現在的小孩子卻這麼開放,小小年紀已公然出雙入對,還在大庭廣眾之下調情嬉鬧,旁若無人。他和玉翎的初戀簡真是跟他們有天攘之別!
惠安將兩人份的餐點安置在靠窗的桌位上,遠離那群吵鬧的年輕人。
坐在他對面的女孩有頭飄逸的長髮,如今卻整整齊齊地綰在腦後,露出—張秀氣的鵝蛋臉,她並不是時下流行的那種濃眉大眼的性感美女,她的眉毛細緻整齊,挾長的一對丹鳳眼總會微微瞇起,給人很甜、很媚的感覺。
她的身材高挑纖瘦,屬於骨感美人典型,而不是豐滿性感的那類尤物,也比不上玉翎的骨肉亭勻,能讓他在瞬間目光接觸時,便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激越反應……
老天!雖然他早已心有所屬,但也不該在跟秀芬約會時想趙玉翎,這樣實在有失紳士風度。
可是他偏偏又忍不住想起她。
事實上,從台南返回新竹後,他的腦袋裡沒有一刻能停止想起那個折磨他肉體、靈魂的小精靈。她的一顰一笑皆深深刻人他的心扉,即使不在睡夢時,她也能跳到他面前搔首弄姿地勾引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