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月前,匈奴右賢王因不甘心漢朝奪去河南地,因此數度入河南侵擾朔方郡(今鄂爾多斯右翼後旗),殺掠官吏百姓,皇上才會再次對匈奴用兵,但匈奴佔地之大,在用武上並不容易。
「你又在傷腦筋怎麼作戰了?」
左膺毋需抬頭就知道是副將李賀。「什麼事?」他蹙著眉看著軍事圖思索。
「咱們軍營裡的女人想到附近的小鎮上逛逛。」李賀走到他面前,盤腿坐下。「你的意思怎樣?」
左膺抬頭,一臉不耐。「這種事需要來問我嗎?你決定就行了。」
李賀沒被他的壞脾氣嚇到,甚至還露出笑容。「你的火氣還真大,要不要叫個女人消消火?」
左膺瞪他一眼。「如果沒別的事就出去,少在這兒礙眼。」
「誰說沒事?玉娘在外頭,她想進來,可是怕你發火。」李賀似笑非笑地道。
左膺攏起雙眉。「她站在外頭幹嘛?」他在腦海中搜尋她的長相,最後宣告放棄,他對女人向來「過目即忘」,不過他曉得她是軍中的營妓,畢竟女人在軍中的目的即是為此。
「她還能幹嘛?當然是想進來伺候你。」李賀說道。「可能是想念你吧!」
左膺皺眉。「少噁心行不行,叫她走。」他沒空理她。
李賀嘖嘖有聲地道:「你還真無情,人家親自來找你,你也不賞瞼。」
「你有完沒完。」他瞪他。
「是,我這就走。」李賀難得必恭必敬道,但嘴角隱約泛著笑意。
他轉身走出軍帳,玉娘立刻迎上前。「左將軍怎麼說?」她穿著淡紅的短襦和白色長裙,頭上綰著垂雲髻,抹著胭脂的臉蛋明艷動人,唇上沾著亮紅的色彩,她在營妓中是數一數二的大美人,而且只服侍將官,一般的士兵還碰她不得呢!
「他現在正想著國家大事,沒心情。」李賀道。
玉娘輕咬下唇。「妾身知道了,謝大人代為通報,小女子告退。」她欠身行禮後轉身離去。
李賀搖搖頭,在心中忖道:她雖有傾城之姿,又通音律詩詞,其它將官對她都頗有好感,甚至有人考慮納她為妾,但對左膺而言,她只是軍中的營妓,可她卻偏對左膺傾心,讓他覺得很不可思議;他自小和左膺一塊兒長大,女人見到他兇惡火爆的脾氣就怕,她卻很喜歡他,男女之間的事還真沒個準則。
可惜的是,落花有意,流水無情,看來玉娘可要傷心了。
而正走回營房的玉娘,心情不由得低落起來,左將軍自從上次大腿不小心被箭矢射傷後,已近一個月沒來找她,而據她所知,他也沒找其它女人,這實在很不尋常,難不成是那一箭射出了什麼問題,還是他突然得了什麼隱疾?
「玉娘,咱們要出去逛逛,妳去不去?」
她轉頭瞥見與她同營的幾個女子正打扮得花枝招展往小鎮上走去,問她話的是與她同齡的珠兒。
「不了,我不去。」玉娘搖頭,她和同行中的阿彤相處不睦,因為阿彤說話老是很不客氣地針對她。
「怎麼?左將軍沒理睬妳嗎?」阿彤揚起秀氣的眉,她身穿一襲淺紫的衣裳,臉蛋上的胭脂塗得有些厚,顯得面無血色,她今年已三十,但仍風韻猶存。
玉娘淡淡地掃她一眼,冷淡地走回營帳。
「嘖!」阿彤不屑地哼一聲。
另一名穿著鵝黃曳地長裙的女人巧藍說道:「彤姊,別這樣。」她拉拉阿彤的手。
「老娘就是看她不順眼。」她雙手扠腰。「誰不曉得她安的是什麼心,想飛上枝頭當鳳凰,也不掂掂自己的斤兩……」
「彤姊。」珠兒打斷她的話。「大夥兒都是姊妹,說話好歹要有個分寸,否則聽了傷人。」她好言勸道。
阿彤哼了一聲沒再說話,三人慢慢走出營區,途中還不時和營區的士兵說笑一番。
「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過得還真是無聊。」阿彤忍不住抱怨道。「連想上街買個東西,還得走老半天。」
「彤姊,別抱怨了,就當是鍛煉身子吧!」巧藍笑道。
「也只能這麼想了,要不是--」
「喂!妳們看。」珠兒打斷阿彤的話,手指著前方。「有人往這兒來了。」
「哇﹗騎這麼快,該不會是皇上下了什麼密詔吧!」阿彤說。
「不像官員,倒像是個小伙子。」珠兒瞇眼打量。「他沒著官服,也沒穿軍服,肯定不是這兒的人。」
三人立在原地,直到來人在他們面前停住。
「你是誰?」阿彤首先發難。「長得倒滿俊的。」她上下打量眼前風塵僕僕,上氣不接下氣的小伙子。
「我……我叫小豆。」她吞口口水,連忙從馬背上下來,卻因腿軟而栽了個大觔斗,臉孔向下撲趴在地上。
三人見狀全笑得花枝亂顫,小豆不好意思地趕緊爬起,鼻子和下巴上沾了泥土,她抬手抹去。
「對不起,我趕了三天兩夜的路,所以雙腿有些不聽使喚,請問這兒是軍營嗎?」
「你沒瞧見咱們身後都是軍帳嗎?」阿彤上前打量他。「小哥長得倒是挺俊俏的,就是瘦弱了點兒。小哥今年幾歲?」
「十八,請問這裡真是軍營嗎?」小豆仍一臉懷疑。
「不是告訴你了嗎?怎麼,不相信姊姊的話?」阿彤伸手摸了下「他」的下巴。
小豆嚇了一跳,連忙後退,再次逗得三人嬌笑不已。「這小哥害羞了。」巧藍以手巾掩嘴而笑。
「如果這真是軍營,怎麼會有女人呢?」小豆不解,她還沒聽過女人從軍的。
話畢,三人更是笑得前俯後仰。阿彤喘笑道:「一聽就知道小哥未經人事,要不要姊姊教你?」
「啊?」小豆一臉茫然。
「別逗他了,你來這兒到底有什麼事?」珠兒問道。
「我是來找我爹的,我奶奶病得很重,想見我爹。」小豆連忙又道:「我爹叫顏旺財,不知妳們聽過嗎?」
三人對望一眼,同聲道:「沒聽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