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夠清楚?我再說一遍,把印章交出來,這個家由宜夫人管理。」
「你不能這樣做,我掌家是老爺交代的,不是一個隨便外人說撤就可以撤。」
「我在你眼裡,只是一個『隨便外人』?」他笑了,原來她將他當成入侵分子,才會時時刻刻提防自己。
「我、我……」一時失言讓她走不下台階。
「夠了,這些年你講得太多,現在輪我講話。由宜夫人掌家的事,我會修書給爹,也會負起全部責任,現在,張總管,你去調查,誰不願意服從宜夫人指示,給他們三個月薪俸,終止契約,請他們離開蘇府。」
「是,大少爺。」或淺惡話一出,誰敢再拿他當軟腳。
「你不能這樣對我,我不交出印章,絕對不!你這個死女人,給我起來,不要窩在男人懷裡擺弄男人。」說著,她伸手要把予藍拽下床。
或淺伸手,將她的魔爪給阻擋下來。
「你再這樣,別怪我不客氣。」
「幾時起我會怕你對我不客氣,我擺明告訴你,這個蘇府永遠都是我當家!張總管,你給我過來,馬上派人到北京去把老爺請回來,就說我在家裡被人欺負得待不下去了。」
她大喊,但張總管礙於大少爺的眼神,不敢往前應聲。
她回身,看見躲在門邊的張總管,氣得衝上前,又踢又打破口大罵:「死奴才,一見我不得勢了,就躲我躲得跟鬼似?」
「玉夫人,我只是個下人,您別為難我啊!」
「我就是要為難你,誰敢遵照宜娘的命令辦事的,我一個個都要為難,聽見了沒!?」她怒氣沖沖恐嚇眾人,但這不但沒把僕人拉回她身邊,反而讓他們一個個躲得老遠。
「玉姨娘,如果你不肯交出印章也無所謂,我會命人重新刻一個新印章;如果你在這個家住不下去也無妨,我會另外在外面幫你找一處新居。」他淡然說。
「你別以為我和你那個沒用的親娘一樣,讓人說趕就趕,我就要住在這裡,看誰敢動我一分一毫,再怎麼說我都是采欣她娘,死去的或樺還在天上看著呢!我就不信你們敢拿我怎樣。」她一路大吼,踩著大步循原路走回。
「張總管,我說的話你聽清楚了?」或淺問。
「是的,奴才聽清楚了。」
「那你下去辦事吧!」揮揮手,他揮去一屋子人。和人對峙,很累!俯頭,他對著胸前人,溫柔說話。「予藍,以後不用害怕,她再也無權力能傷害你。」。
「我要的不僅僅是這樣。」她恨她!
「告訴我,你想怎樣?」
「我要她求生不能、求死不得,我要她異地而處,嘗盡弱勢者的悲哀。」
「予藍,得饒人處且饒人。」輕歎,他們的差異性格在這裡發生衝突。
「她饒過我嗎?一次口角,她要毀我清白;一次管教,她奪去夫子一條命,她為什麼處處不饒人,卻又不准別人用相同的方式對她?」
「夫子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了。」
「就跟你娘至死傷心的事一樣?只要是過去,就算、就雲淡風清?錯了!有些事永遠都過不去,冤魂難平、情傷難盡!我恨她,我會用一切手段毀了她。」
「予藍,她是一條生命,仁民愛物……」
「不要跟我唱高調,是不是非要我死亡,才有權恨她?」
「別偏激,你畢竟還好好的。」
「我不好、一點都不好,因為她,我毀容,也差一點毀了女子比生命還看重的貞操,你怎麼會覺得我還好!?我一點都不好啊!不要跟我談仁愛寬恕,我不是聖人,假使只有當惡鬼才有權利害人,那麼我情願當厲鬼。」她推開他,不要他的懷抱、不要他的仁慈。
「你不會毀容,我保證一定會治好你,至於你的貞操,它在我手中,我會愛你、會呵護你一輩子。」
他的連聲保證,撫不平她的難平心事。
「我不要,不要不要不要……聽懂了嗎?我不要你的愛,一點都不要!」她拚命捶打他,淚一開閘,再關不住。
「告訴我,你要什麼?只要我辦得到,我一定為你盡力。」他急了,予藍的瘋狂讓他心焦。
「我要有恩報恩、有仇報仇,我要好人生、壞人死,我要天道循環、報應不爽,我要欠人者,把債全給我吐出來!」
予藍又哭又鬧,或淺只能抱緊她,默默相陪,直到她累了、倦了,在他懷中沉沉入睡。
***
蘇家最近連連出事,先是一個丫頭被玉姨娘賣進迎春閣的事鬧開,蘇家苛待下人的傳聞又是沸沸揚揚,牙婆們互相耳語,千萬別帶姑娘進蘇家。
幸而,玉夫人讓寬厚的神醫少爺剝削去了管家權力,改由另一個較溫和的宜夫人掌家,這才教人拍手稱好。
接著,程家一頂花轎、一紙休書,原封不動的五十幾箱妝奩,浩浩蕩蕩從城外抬進蘇家。
兩個多月前,坐在馬背上迎娶蘇家閨女的程家大少,翩翩風采不見了,只餘滿面怒容。
轎子被扛進蘇家大宅,張總管忙上藥鋪,請回大少爺。
回到蘇家,大廳外上百個僕役垂手侍立,大廳內采欣偎在玉夫人懷裡哭啜不止,宜夫人婉言相勸程東青,希望事情能有轉圜餘地。
或淺歎氣,提起衣擺走人。「妹婿,今日造訪,不知有何貴事?」
「蘇兄,東青無能做你的妹婿,今日特地休書一紙,將令妹送回。」
「你以為把人玩夠了往娘家一送,你就沒了責任啦?我們家閨女清清白白的名聲,全讓你弄髒弄臭了,往後要叫她怎麼過日子?」玉姨娘張牙舞爪的衝到他面前,扯著他的手腕不肯放。
「是啊!我做錯什麼,你憑什麼休我?」采欣也跳到他面前叫囂。
「你做對過什麼?婦德、婦言、婦功,你符合哪一項?你不孝順公婆、你多話、嫉妒,你甚至還……偷竊!」程東青氣得一甩袖,背過身去。
「程兄,請先息怒,這件事我不能作主,是否請你在舍下盤桓數日,我讓總管到北京請家父回來,到時,對於你們的婚事再議好嗎?」或淺心平氣和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