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可人淚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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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6 頁

 

  「你進蘇家是為了尋找證據?」他再問。

  「是的,我告訴你,當年玉夫人並沒派人送銀子到我家,不然我和妹妹們不會流離失所;再告訴你,我爹爹不是上吊自盡,他是被刑求過度,熬不過才去世;你聽仔細了,我發過誓,一旦找到真相,我就會告官,把蘇家告垮。」

  她激昂起來,當年沒人敢站出來為爹爹說話,人人掩耳盜鈴以求自保,他們的粉飾太平傷害的是一個家、六口人啊!

  「玉姨娘做錯事情,你要整個蘇家陪葬?」

  他心寒,原來當年她的接近純為利用!

  那麼她的獻身、她的愛、她的陪伴,背後全是有目的?這樣算下來,她和工於心計的玉姨娘又有什麼差別?

  玉姨娘害人為鞏固自己的權益,而她親近他、善待他,讓他誤以為她在乎他、愛他,結果……她的目的是真相,不是他……

  胸口被強酸腐蝕……他是個寡淡的男子,從未強烈想要過什麼東西,這回他真真正正認定了要她,哪知道……予藍一直視他為敵。

  「不能嗎、不行嗎、不該嗎?仁濟藥鋪為了一兩銀子,讓我們眼睜睜目睹母親死去;玉姨娘為了兒子的頑劣不仁,竟誣陷夫子於不義、傷他一條生命,你說這些帳,我不能一條條往蘇家頭上算?」她跳到他面前大吼。

  「蘇家除了玉姨娘,還有溫柔的宜姨娘、單純無知的采鈴、我爹、敬你重你的珍珠、翠玉……你真要毀去一個家,才能消去你滿心憤怒?」

  這個家中還有愛她近十年的他啊!難道,她的恨讓她看不見自己的愛,更或者,她從沒愛過他?這念頭重重打擊了蘇或淺!

  她沒愛過他,那……往昔的相持相依、相知相屬,算什麼?一個手段?一個復仇意念?一場戲?她怎能把這場戲演得這樣淋漓盡致,演得他交付真心,卻得不到相同回饋?

  她並不想毀去整個蘇家,冤有頭、債有主啊!但吵架當頭。她只能用下意識去作反應。

  「是的,毀掉蘇家才能消我心頭恨,我要那些對我不仁的人,全嘗到苦果。」果然,他沒猜錯,造就他,再毀去他,是成是敗都操縱在她手中,擺佈他的性命是她計劃中的一個環結。「再問你一事,為什麼要對我獻身?」

  他絕望了,不再戀情、眷愛,放手感情,任這段煙消雲散。口中含澀,冷淡一哂,他不知道世間還有什麼東西可以被相信。

  「我要你替我除去玉姨娘,可惜,你辦不到!你是個懦夫,被家人驅逐,還眼巴巴的拿他們當親人看待;母親被害,你卻連個仲裁者都不敢當,你眼睛瞎了、被發配邊疆,你……」予藍硬著頭皮張揚自己的強勢,不讓那段柔軟感情浮出檯面,要她為情愛放下家恨,她做不到啊!

  「夠了,不要再往下說。」他終於被她逼的大吼。

  「原來,你也會生氣?可是,你弄錯對象,對你做那些事的人是玉姨娘,不是我!」她也對他大聲叫嚷。

  「你和她沒什麼差別,你們一樣虛偽、一樣奸詭,一樣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他居然拿她和玉姨娘相比?這些年她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寸步不敢離,怕他寒、怕他飢渴;她為他日日夜夜念醫書,只盼他治好自己的眼睛,當個頂天立地的偉岸男兒;她為他持家,為他喜而喜、悲而悲,為他獻上心、獻上貞操……他居然說她和害死他娘親的女人沒差別!?是她太笨?還是愛情太欺人?不,她再不准人欺她一分!絕不!

  挺起腰,她要站得比誰都直!「你說對了,我是為達目的不擇手段的女人,只有蘇家人和孟家下場一樣,個個貧困無依,個個哀慟沉重,我才會心滿意足。」

  情斷義絕,她親手截斷他們的情愛,她看清他臉上的哀戚,也看見自己無助的心情,但時勢環境逼她不能退。

  「好,既然這是你要的,我就為你辦到,蘇家欠你的部分,一定會還得清清楚楚,不虧欠你一分一毫。」甩開衣服,他憤然走出門外。砰!一聲用力撞擊,直直撞上她心間。

  到最終,她仍是敵不過他心目中的蘇家人,多年真心換得今日夢醒,不管她再努力、再盡心都沒用的,是不是當情勢對立,他就要站到對面,與她為敵了?

  看著他遠離的沉重步伐,一聲聲都踩上心坎,迫的她喘息不過。她成功了,這些年她一直努力想惹出他的脾氣,卻始終沒成功,這回他真的火大,卻也宣告了他們結束。

  也好,就這樣大吵一架,然後兩個人就算了!從此不用相思、不用懷念,斷得乾淨利落,再無牽扯。

  他收回他的感情,她捧回她的心,不負不欠。可是……心碎了啊……怎麼縫、怎麼補,才能補出完整?

  會不會往後,再經歷一段似曾相識,心就會兀自疼痛?會不會記憶封鎖不住,跳出來氾濫成災,淹沒她的心、她的知覺?

  會不會未來,她再無情無淚,活著只是為了呼吸,再無喜怒感動?他說了要為她復仇,可是她一點都不快樂呀!

  淚不停不停落下,心不斷不斷抽搐……可是,家仇不能不報,她等過漫漫十年,怎能說放棄?

  爹爹、娘、青兒、橙兒、墨兒都在等著她呢1

  仇不能不報、恨不能放棄,就算經過這一著,輪到她欠下他,她願用一生的不快樂、用一輩子的孤寡來償還。

  掘口深深的井,刨出心臟,扔了、埋了,壓上重重石塊,騙自己從不曾愛過,讓苦痛消失,讓她再也不識幸福……

  ***

  自那日爭執後,他再也沒回來過,或淺住在藥鋪裡,成日成夜工作,他用忙碌來安定自己不肯安定的心。

  在家中,予藍也和他相同,她做過一雙又一雙的鞋子,縫過一件又一件的襖子、衫褲,眼睛花了,她揉揉,繼續穿針引線,背酸了,捶捶捏捏兩三下,又繼續剪布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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