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美人淚娃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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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從玉歆格格的傷慟走出來……這句話代表……

  不想、不想,她不要現在想。

  「青兒姑娘,要不要把衣裳交給我?你先回房,我會轉告將軍這是你親自送來的。」康平盯眼她蜷縮的身子,怨歎起自己的苛刻。

  「我……可以進去等將軍嗎?」她沒站起身回話,明知道這樣子沒禮貌,但她照管不到康平的想法。

  「我要離開了,何況將軍今日不見得會回來。」

  「沒關係,我進去把衣裳疊起放好,也許再等一下下……就出來……」

  「好吧!那我先離開。」自她身邊走開,康平不忍心再多看一眼她的背影。

  康平走了,一時間空氣中只剩下靜默。

  青兒坐倒在門檻邊,空白的腦海中尋不出想法,淚在流,但她毫無知覺;心在痛,但她……也只能任它疼痛……

  康平說,要她為自己往後打算,她要打算什麼?

  富貴人家通常會怎樣處理「侍寢」?賣予別人為妾、賜給傭僕為妻?她會被用什麼方式「處理」?

  想苦笑,卻牽動不了臉頰肌膚……她連苦中作樂的能力都沒有,還有什麼能力為自己打算?「打算」是有能力的女人才能做的事,她沒有本領去打算。

  總不能要將軍一輩子都蒙在喪妻的陰影之中……康平的話在她腦海中一遍遍重溫,逐漸加上的溫度讓她的心沸騰、燒灼。

  也許康平說得對,將軍的人生該光燦明亮,不該讓缺憾駐足太久。

  她是自私的,她用一幅幅格格的畫像拴住將軍的心,再用自己這張酷似格格的面容阻止他走出傷痛,她的愛何其狹隘,她的情何其可憎。設了一屋子陷講,教將軍在回憶中沉淪悲傷……

  她好差勁,用這樣惡劣的方法圈住他,口口聲聲的愛不過是偏私。

  要是真愛將軍,是否,她該鼓勵他挺身追逐幸福,雖然……他的幸福裡沒有她……

  要是真愛將軍,是否,她該幫著他揮別陰影,雖然……她只能仰仗著他的陰影存活……

  可是,這未免太為難她,她不過是個小小的女子,做不來聖賢事啊!

  會不會……有沒有可能,將軍拒絕皇上賜婚?

  康平說得對,將軍該從悲慟中走出來,但也許他需要多一點時間,一年、兩年,說不定將軍需要三年來治療自己的傷口……

  天啊!求求您,讓她在他身邊多待一些日子,就算他不愛她、就算他只拿她當影子、就算因此她的污濁心態會讓她下地獄,統統不要緊了……青兒只求能在他身邊多待!不能三年就兩年吧,請不要逼她馬上……

  拭淨淚,拾起地上衣物,她想起,身為盡責「侍寢」不該有情緒。

  推開門走進屋裡,她發覺新衣裳的袖口有塊髒污,伸手拍過幾下,才看見領口也髒了,再拍拍,衣擺髒了、褲管髒了……到處都是骯髒,青兒拍拍打打,拍不去髒污,打不淨穢亂……

  她猛地搖頭、再搖頭,髒的不是衣裳,是她的心啊!

  她已經在期待起明珠格格不是將軍的幸福,已經期待起將軍不能從傷痛中恢復,已經自私自利到連她都覺得自己面目可憎。

  伏在桌上,青兒哭得好傷心,她忘記自己的身份、忘記她沒權利、沒資格傷心。

  她哭得日頭偏西,哭到月稀星明,她悲憐自己的身世,厭棄自己的性格,她甚至恨起九年前那場相遇……

  若是那年病死街頭,今日就不用再承受這場悲慘;若是那年不拉住他的衣角,也不會換來這場沒有回饋的愛情。

  錯了、錯了、全都錯了!她不該在格格去世的這一年中,放任自己的感情,不該存下太多幻想,而今夢醒,才發覺真相痛人心肺。

  幾聲雞啼自遠處傳來,青兒等過一整夜,無眠讓她的心臟不勝負荷,心頭嗆得厲害,她應走回房裡,好好休息一場。

  可是性格中固執的那面不願就此放棄,她要等他回來,等他回來告訴她,沒有賜婚,沒有明珠格格,沒有他要的幸福。

  她要等他回來告訴她,她可以留在他懷中繼續幻想未來。

  她的心已經骯髒,再也拍洗不乾淨,如果一定要當壞女人才能換得短暫幸福,她拿良心換了!

  是的,換了,她不怕入地獄、不怕違背心,只害怕現下就要離他而去……

  ☆ ☆ ☆

  暄燁終於回來,在第二日的晌午過後。

  推開房門,他看見青兒趴在桌面上,蒼白的小臉染著未干淚痕,幾縷青絲拂過,在疲憊的面容上交織出一片愁霧。

  「青兒!醒醒。」皺眉,暄燁沒見過這樣子的青兒。

  印象中,她不太有情緒,笑的時候淡淡的,不愉快的時候也是淡淡的.很難看透她的心思。久而久之,她被定位成恬靜淡然的女子;久而久之,習慣了她的感覺不被重視。

  她睡得並不安穩,在暄燁的手一碰她時,青兒就驚醒過來。

  「將軍,您回來了。」青兒起身,垂頭退到一邊。

  「你怎麼在這裡?」褪下外衣,青兒近身接過,擰來一條巾子,她為他拭去疲勞。

  偷眼瞧他的表情,他雖有倦容但神情卻是愉快的,青兒不曉得自己該往哪個方向作聯想。

  在一個日夜的說服後,皇上收回賜婚念頭?抑或是……他花了一個日夜,說服了自己的心思,同意週遭人的看法,決定拋開過去、放眼未來?

  「夏日將至,我送來一襲新裁衣衫,可是……不小心被我弄髒了……」皺眉,又是滿臉懊惱。

  「我對你一向嚴厲?」

  他委婉的口氣教青兒愣住,他們並沒有談起格格不是?為什麼他的口氣會變得溫柔?她懷疑起,他知不知道自己的說話對象是誰?

  「沒有。」

  事實上,比較起其他侍寢,他對她算是溫厚了,不過她習慣他不帶感情的冰冷言語,習慣他用指令來表達意思——在陽光高張的大白日。

  「你認為我會為弄髒一件衣服責罰於你?」他再問,醇厚的語音搞得她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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