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馴奴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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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4 頁

 

  趙堇菱才一進門,便聽見母親一大串的話語轟炸過來,她甚至還來不及開口,更多的炮火緊跟在後。

  「你到底明不明白你自己在做什麼?非要鬧到仕溪對你徹底死心是不是?你有臉在這個家白吃白住一輩子,我還沒臉見人呢!我在這個家已經夠沒地位了,你還給我捅這婁子,我怎麼會生出你這個不肖女?我不要活了我!」梅鸞錦一把鼻涕一把眼淚地叫喊。她身穿鵝黃短襖和長裙,手是淨是玉鐲和金飾,頸上掛了條珍珠項鏈,年約四十,五官美艷,發上插了金色珠花和翠綠簪子。

  「你倒是說話啊你,變啞巴了嗎?」梅鸞錦罵道。

  「我說過很多次了,我和他再無可能。」她堅決地回答。

  「你……」梅鸞錦指著她,「你要氣死我是不是?原想回府月餘足夠讓你腦袋清醒,可你卻還是這個樣子,你存心要活活把我氣死是不是?」她顛躓地後退一步,手捂著胸口。

  「二夫人。」一旁的阿娥連忙扶住她,「您別發火,再給小姐一些時間,她會想通的。」

  「都一個多月了,我天天苦口婆心地勸她,她還是這個樣子,存心要氣死我。」梅鸞錦在椅子上坐下。

  阿娥連忙奉上茶。

  她喝口水又繼續道:「你生長在趙府,怎會不明白男人生性風流、三妻四妾乃平常事,更何況仕溪並無納妾之意,你為何還這樣死腦筋?」

  「就是因為在這府裡長大,所以我發誓絕不步上娘的後塵,我不想和其他女人搶丈夫。」趙堇菱平靜地道。

  梅鸞錦一拍桌子:「你說什麼?什麼後塵?這是什麼意思?你看不起自己的親娘嗎?我是人家的二夫人有這麼丟臉嗎?」她呼天搶地道,「我不要活了我,我自個兒的女兒竟這麼糟蹋我,我梅鸞錦上輩子是做了什麼孽,這輩子得受這樣的委屈?!嫁到趙家沒能生個兒子,在這府裡我已經夠沒地位的了,如今女兒還這樣讓我蒙羞!你可是大紅花轎風風光光嫁出去的,誰曉得還沒一年,便落得如此下場,嫁出去的女兒如潑出去的水,你到底懂不懂啊?」

  趙堇菱不發一語,眉頭深鎖。這些話她聽了無數次,原以為自己已無感覺,但每聽一次,還是心如刀割,在母親心中「面子」永遠是最重要的。

  梅鸞錦手握錦帕,拭去淚水:「這丈夫可是你自己選的,不是奉父母之命,是你們年輕人所謂的『自由戀愛』,結果呢?竟還弄到這個地步,你到底是怎麼回事?!我這個做母親的實在不懂,人家說大事化小,小事化無,可你偏偏不是,竟倒著走,讓這麼一件小事弄成人盡皆知的大事,你是不是中邪了啊你?」她氣憤地用手指戳了戳女兒的額頭,「你書都讀到哪兒去了?連這麼點道理也不懂,還虧你父親讓你上大學,結果呢?反而更不懂事!俗話說:女子無才便是德,真是一點兒也沒錯。」

  「別再說這些了好嗎?」趙堇菱有些煩躁地說。

  「不說?怎麼?聽了刺耳嗎?你若是怕人說,就立刻跟仕溪回去!」她大聲道。

  「我們已經離婚了。」她第一百次重申,她已經快被逼瘋了,「我不會和他重修舊好,不會不會!」

  「你……」梅鸞錦氣得一巴掌甩過去,「你真要活活氣死我是不是?」

  一旁的阿娥撲通跪倒在地:「二夫人別生氣,別打小姐,小姐她會想通的,她會的。」她求情道。

  趙堇菱哀戚地望著母親:「難道女人一定得依靠男人才能活嗎?仕溪他重重地傷了我,將我的自信完全擊垮,我不要再一次承受這些,不要再去想自己是不是哪裡做錯、哪裡不好,要不為什麼他會這樣傷我?是不是我比不上海棠?是不是因為我不討婆婆歡心?是不是因為他愛我不夠深……我受夠了,我不要再想這些,我只想一個人靜靜地過日子,難道這樣的要求很奢侈嗎?」她的淚水滑落眼眶,她轉身拭去,深吸口氣振作自己。

  梅鸞錦搖頭歎氣:「你這個傻孩子,為什麼要這樣折磨自己?仕溪是愛你的,否則他怎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求我讓他見你,他只是一時昏了頭,你何苦這樣鑽牛角尖?他都保證不再犯了,你就給他一次機會彌補吧!女人最大的幸福還是有個依靠的對象,後半輩子也就不愁吃穿了。你要想想,你已經嫁過人,已經不是黃花大閨女了,不回到丈夫身邊的話,這下半輩子要靠誰?根本不會再有男人看上你,你懂不懂啊!」

  趙堇菱的腦海中浮現古常順的臉孔,他似乎是惟一不在乎她離過婚的人。她歎口氣,不再說話。

  「你到底有沒有把我的話聽過去?明天傍晚仕溪來的時候,你就和他回去,知道嗎?」她拍拍女兒的手。

  趙堇菱仍是沉默,她知道母親永遠不會瞭解她的想法,而她已經不想再爭辯了。她只想離開這個囚籠,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但是……她在心裡歎氣,她到底該怎麼離開這裡呢?就算真讓她到了外頭,她又該以何為生?

  而這兩個問題,她至今……仍無答案。

  第四章

  阿滿坐在椅子上,手裡拿著衣服縫補。她發現服侍二少爺的日子並沒有想像中難熬,反而輕鬆許多,她幾乎什麼都不用做,只要倒倒茶、補補衣裳,照顧趙承陽的起居就行了,晚上甚至還睡在這兒,不過,當然是他睡在內室的床鋪上,她睡在外頭的床榻上。第一天晚上,她還以為他有什麼企圖,整個晚上都戒慎恐懼,不敢掉以輕心;他則罵她無聊、醜八怪,說他寧可抱著豬睡也不可能找她。

  乍聽之下,她當然是很生氣,不過,反過來想倒是安心多了,他們兩個井水不犯河水自然是最好,套一句銀杏姐的話,「不多嘴、裝聾作啞」是做奴婢的最高指導原則,她想想也很有道理,她就是性子太急,說話又不經大腦,全憑衝動才會惹得老夫人和少爺不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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