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一世莫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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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待馬蹄聲近,一聲單音長嘯響起,六人自草叢中同時躍出,六柄長劍快如閃電地直取曲煒勖喉間。但劍光快、曲煒勖身形更快,一個雲飛蛟龍避開致命劍氣,移形幻影幾個招式,他由被動反控局勢。

  掌風急至,首當其衝的莫意喉中翻湧出腥甜,連連退後三步,撲倒在地。

  「上!」莫情一喊,密密實實、暗藏無限內力的劍招,同時指向曲煒勖週身大穴,毫不留情。

  幾個戲弄般的靈活閃躲,她們始終傷不了他,這時心有靈犀的莫傷、莫痕相視一眼,同時發招刺向與他同行的奴僕,武功不及她們的叔端,還來不及呼叫就已被劃出幾道見血口子。

  「該死!」幾個凌波微步,一招鷂子翻身,他揮掌奪下莫心的銳劍,劍氣一劃,瞬間風沙揚起,月光下無數綠葉離枝落地,粼粼劍光在微稀星光中,似成數道光芒。登時,莫傷、莫痕、莫心腕間中劍,血流如注。

  這時,又是一聲長嘯,未受傷的莫念扶起地上的莫意,和其餘三人縱身一躍沒入黑暗中。

  莫情不理會指令,下手快速且無情,發了狠硬取他的性命。不容許自己手軟,不允許回憶侵蝕決心,今晚她是無心無情人。

  不能再等了,十年——她等得夠久也夠苦了,就是今夜,她要親手結束這一切。她知道錯過這次就再也狠不下心殺他,她發誓他死後她定會拿性命相陪!

  莫情每一招每一式都刺向他的要害,她要他死,不計一切代價!

  一記昊雲遮日化解了她的凌厲攻式,曲煒勖在她的眼裡看到滿懷恨意,不明白她的憎恨從何而來,殺手合該是無情冷漠才對。旋身、抬腿、架開她手中長劍,動作一氣呵成。

  「姑娘,在下可曾開罪過你?」她的眼神讓他覺得熟悉,似乎在哪個時間、哪個地點,曾有過這樣一雙靈秀的眼睛看著他,他拚命在腦海中搜尋屬於她的記憶,動作因遲疑而緩慢下來。

  她是無論如何都殺不了他了嗎?就算她傾盡心力也無法練就他這身武功,那麼……她還活著幹什麼?既然不能為家人報仇,不如刎頸自盡,隨家人同入黃泉!

  她抬高劍柄,忽地,看見他因分心而變緩的動作,心下大喜,揮手一劍朝他心窩方向飛近。

  危險近身,曲煒勖下意識地發掌襲向莫情,莫情卻不閃避,悶聲一哼、咬牙承受,飛身將劍尖繼續往他身上刺入。

  曲煒勖雙指夾住飛射而來的劍尖,啪地!劍身應聲斷成兩截,反手一轉,他把斷劍射入泥地,直沒入土中。

  「你走吧!我不殺你,」受傷的莫情不再是威脅,曲煒勖背對她撕下一截衫袖,為叔端裹傷。

  莫情猶不死心地盯住他的背影,緩緩從靴筒中抽出貼身匕首,一鼓作氣地衝向前刺向他的背。曲煒勖閃電般轉過身,抓住她的手,把原該插入他背部的劍反插入她的肩胛骨。

  乍見鮮血流下的那一刻,他立即後悔,快速點住她的止血穴,抽出匕首,莫情控訴般的眼神挑動了他的心,不該傷她的,為什麼?對一個想置他於死地的敵人他沒必要留情,可是……他無法不心生憐惜……是因為那雙熟悉的瞳眸嗎?

  對一個殺手他不該心慈,那只會為自己招惹更多麻煩,但……他搖頭苦笑,不再多想。煒勖從懷中掏出一個翡翠玉瓶,倒出兩顆血紅色藥丸遞至她掌心。

  「你走吧!留得青山、不怕無柴,假若我們之間真有不共戴天的仇恨,就留著自己的命,再學幾年功夫回來殺我吧!我隨時在曲府等你!」

  握著丹藥,她的心又在不知不覺中陷落。好不容易築起的圍牆,只消他一個動作、一句言語,就崩塌頹圮,難道她的心牆永遠無法抵擋他的溫柔?

  扶起叔端坐上馬背,曲煒勖執轡領先離去。

  莫情緊緊壓住肩胛上的傷口,似乎這麼壓著就能忘記劇烈疼痛,遠遠地傳來主僕對話,她側耳傾聽。

  「少爺,為什麼要放她走?你不怕養虎為患?」

  「她只是玉面觀音的殺手,罪不及死,況且殺人非她本意,為難她沒道理。」

  「少爺,我們家和玉面觀音到底有何仇隙?她為什麼三番兩次派人刺殺?」

  「她和父親……」

  馬走遠了,莫情再也聽不到他們的聲音,凝視著手中藥丸。他還是這樣一副慈悲心腸、還是這般悲天憫人?十年光陰沒改變他醇厚仁慈的性格,而同樣的十年,改變她太多太多……

  一賭氣,她把它們擲入泥中,她不要接收他一分一亳的好意,他們二人是永遠的勢不兩立!

  疼痛像漣漪般一圈圈擴大、蔓延……眼前的景物越來越模糊……頭一偏,她任自己陷入昏迷。

   

   ☆ ☆ ☆

   

  莫情囈語不斷,夢中的情景一幕幕快速閃過,刺激著她早已傷痕纍纍的心。她呼喊著、掙扎著,卻始終掙不脫這場惱人惡夢。

  不要啊……爹……娘……不要啊……娃娃……她不要、不要、不要……

  陰惻惻的尖銳嗓音在她耳際響起,穿過耳膜,令她全身泛起顫。

  「曹大人,您要是說夠了,可否讓我們送您一程?」他滿佈惡意的眼睛掃向曹大人身後的婦人,接道:「這書上說的好——合昏尚知時,鴛鴦不獨宿,我看您就和夫人一起上路吧!」

  侍衛拉過曹夫人,讓兩人並排跪地。只見她嘴角含笑、臉上毫無懼意。

  她握住丈夫溫暖的手掌,輕言道:「來世再續結髮情。」

  「好!在天願比翼,在地成連理!」他一生從未對夫人說過情話,誰料得到第一句蜜言竟是在這種情況下出口?一世夫妻、一世恩情啊!到老不分飛,風風雨雨他們也要一處棲!

  「夫人,這生是我負你。」

  她點點頭,溫婉笑容不曾自頰邊褪去。「下輩子,我等你償還。」

  「真感動!好個叫人眼紅的鶼鰾情深!」程奎嗤地冷笑一聲,眼光示意,倏地,大刀揮下鮮血直迸,噴上了跪在後頭的奴僕,模糊了他們的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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