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來掛在嘴邊,那抹不在意的微笑隱去,爾書的身子斜靠在牆邊,眼前兩人都是他的最愛,他在乎他們的感受,介意他們是否開懷,其餘的……對他似乎不再重要。
舉足往外,他回房間背書包,走到大門口,月月已經等在那裡。
註冊笑容重回臉上,不在乎、邪氣,吊兒郎當的痞子態度回復,他一手勾住月月的肩膀,一手勾著斜背書包,柔聲在她耳邊說:「我們走吧!」
從此,玫瑰只在他心中,不輕易綻放。
第一章
自小型發財車上走下來,官晴拍掉身上泥土,及腰長髮有些鬆散,打開辮子,她利落地用竹筷子在腦後攏起一個髮髻。
「晴姐,對不起,我遲到了。」阿檉從店裡探出頭來說話。
阿檉在她的花店工作兩年,是員工也是朋友。
二專畢業後,官晴就向姑姑租下店面開花坊,前面賣包裝花束、後面賣盆栽花卉。
剛開始她沒太多預算登廣告找人手幫忙,隨便用紅紙寫上「徵求夥伴」貼在店門口,當時十九歲的阿檉進門應徵那個六千塊的工作,老闆、員工只憑一句口頭約定,就決定兩人的合作關係。
起初薪水太少,官晴將二樓的房間讓出一個給他,兩年時間經過,他們買下小發財車,接禮堂署、公司花材訂單,外送盆栽、花束,他們比任何年輕人都要來得認真努力。
慢慢地「柔情蜜語」在花藝界打下一點名號,客戶數量日日增加,兩個人一天比一天忙碌。
去年,阿檉考上夜間部二專,便搬出去另外租屋,白天他在店裡工作,晚上上夜校唸書,一個月三萬五的工資,官晴從未虧待過他。
「沒關係,是不是這兩天月考,讀書太累。」她替他找借口。
「還好,昨天最後一天,考完試和同學上Pub喝兩杯,結果睡過頭。」
「我把訂單上的盆栽送完,你可以找時間到樓上休息一下。」
平時外送花卉是阿檉的工作,但他今天來遲了,官晴沒等他,自己先開車送貨。
「謝啦!哦,對了,有客人訂花,要我們幫忙送,卡片我放在收銀機旁。」
「沒問題,去休息吧!」
對於男生,官晴一向縱容,縱容到像一個母親,由著他們去鬧、去吵,她總是一笑置之,不予計較。
這種縱容態度影響了她的交友情形。
唸書那幾年,想追求她的人不少,但她的態度讓男生無所適從,她不鬧脾氣、不要求、不撒嬌,她甚至連嫉妒也不懂,對男生她只有一種態度,縱容。
久而久之,她成為一群彼得潘的「溫蒂媽咪」,男孩們喜歡她,卻無法拿她當追求對象,她分享了男孩們的心事,她成了他們沒有代溝的媽咪。
或者你想問,什麼事造就她的態度?
最大的因素來自她的家庭,官晴常想,若當年學校老師、同學能多給弟弟一分寬容,也許他們的生活將會不同。
官晴的母親在三十七歲那年生下弟弟,一個整整小她十歲的弟弟在官晴眼裡看來,簡直是個洋娃娃,一個非常、非常好玩的洋娃娃。
當全家人期待小生命加入時,新生弟弟黃膽指數過高,送進急診室,雖然搶救及時,腦性麻痺現象已在他身上烙下痕跡。
儘管如此,他仍是家裡的小王子,父母親寵他、呵護他,姑姑、姑丈愛他、保護他,對官晴和表哥、表姐們來講,雖然他的生理有瑕疵,官陽依舊是他們最鍾愛的洋娃娃。
官陽是個聰明孩子,學習對他不是問題,尤其有一個在初中當老師的母親專職輔導,他的所有學習經驗都是愉快的。
問題直到官陽上小學後才陸續發生,不協調的肢體動作使他成為眾人眼裡的異類,自家庭溫室中跨出,脫離父母、親人的悉心保護,敏感的官陽感受到別人的輕蔑眼光,他害怕這種不友善,也恐懼人們私下竊笑。
上小學的第一天,官陽哭著回家,他抱住官晴不斷說話。
「姐姐,我不想去上學。」
那天晚上,他尿床了,坐在床上掉眼淚,哭泣等待天明。
爸媽和姑丈姑姑討論後,覺得問題在於大家把官陽保護太過,讓他不覺得自己是個問題孩子,一且走出他們設下的安全地區,官陽便嚴重受傷害。
他們想過,不管未來如何,官陽總要進入社會,他不可能在父母親的羽翼下過一輩子,於是,他們強迫官陽繼續去學校。
一個星期、一個月過去,官陽不再抱怨學校種種,不再哭喊不要上學。
然他臉上的笑容漸漸隱去,他變得不太愛說話,甚至說話時結巴;他很少到鋼琴面前彈奏他的拿手歌曲,卡通也吸引不了他的注意力。
他沉默得讓人焦心,坐在官晴膝上,他不再編造一堆天馬行空的海盜劇情,這些令官晴擔心,可她畢竟是個十六歲少女,能力有限。
有一天心血來潮,官晴放下功課,走進小弟房裡。
她笑說:「來,姐姐幫你洗澡,我們好久沒玩澎澎遊戲。」脫下弟弟的衣服,幾片淡淡青紫讓官晴傻眼。
她紅了鼻頭,摟住官陽問:「告訴姐姐,是誰傷害你?」
他不說話,搖頭、再搖頭,搖下一串串斷線珍珠。
最後他悶聲說: 「是你們要我去學校。」口氣裡淨是指責。
第二天,官晴在學校裡坐立難安,想起弟弟身上的傷痕,幻想他又讓人拿著棒子追打,官陽肢體不協調,怎麼跑得贏人家?
她蹺課了,她偷偷溜到官陽的學校時,第一堂課鐘聲剛響起,老師還沒進教室。
兩個惡作劇男生搶走官陽的作業簿,官陽心急,那是馬上要交給老師的早自習功課。
他追在男孩後面,幾個步履不穩摔了一大跤,對官陽的窘迫,班上同學居然哈哈大笑。
老師進教室,調皮學生忙把官陽的作業簿扔到他身上,坐回原位。
老師進門,看到官陽半躺在地上,她走近,將他從地板拉起來,臉上掛滿不耐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