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靜淇從微微敞開的門扇間望進去,洪小姐不在,推門,她慢慢走進房內,面對著雙眼空洞的亮亮坐下。
「你是小夜嗎?不!你不是,你只是一個喬裝小夜的冒充者。」看著亮亮的臉,她的怒火瞬地竄冒上來。
「你根本不該出現,你破壞我和易耘的感情,破壞我們之間的和諧,你真該死!」用力拉扯亮亮的頭髮,她嘴邊浮上殘忍笑意。
「你的眼睛不像小夜、你的鼻子不像小夜、你的嘴巴不像小夜,你全身上下沒有一個地方像小夜,你憑什麼迷惑易耘?」伸手,她一掌劃過,打得亮亮頭偏向一邊。
「就算你是小夜,你死了就不該再回來,死人復活是罪惡,罪惡!懂嗎?」突地,她嘴邊浮起一抹詭異笑容。
「沒關係,讓我來幫你糾正錯誤。」
她從床上拿來一個枕頭,緩緩走近亮亮。「不管你是章小夜還是喬予亮,我都要跟你說一聲:再見噦!」下一步,她把枕頭壓在亮亮的臉上,慢慢施力。
離家出走的亮亮坐在樹梢上,蕩著兩條腿,身旁的勾魂大哥百般無奈地在她身邊晃來晃去。
「當真不回去?」要命,她還要害他頂著這張醜臉走幾百年啊!「回去有什麼意思,梗在兩個有情男女中間,你要編排我演哪種角色?」
「我不是告訴過你,那女的在演戲,要是她真的愛他,不會不顧男方想法硬要嫁給人家,真愛一個人是處處為對方著想,以對方的幸福做第一考量。」
「你的說法是陰間定律,陽世早不流行。」
「你拐彎罵我落伍?」
「人心很難測的,現實社會教會人們掠奪。」
「什麼事都可以用掠奪獲得,惟有感情不行,你也說人心難測不是?你想,誰可以去勉強一顆不愛自己的心。」
「可是……」突然,她胸口一悶,整個人從樹上筆直落下。
勾魂大哥飛身接下她。「亮亮丫頭,你怎麼了?」
「我好不舒服,快喘不過氣……,』「該死!有人在動你的身體。」抱起她,他飛快往謝家大院飛去。
揉揉發酸的脖子,易耘歎口氣。
幾天了,他和靜淇的事情就這樣懸著,他提過讓靜淇將孩子生下,由他扶養,他提過帶靜淇到國外設備最好的醫院將孩子拿掉,他提過很多很多建議,全讓范伯父給駁回。他不知道事情會發展成這樣,他要怎麼做才能兩全其美?
不過,不管怎樣,他都要以保護亮亮為優先,絕不離婚。
閉起眼睛,莫名的一陣心慌襲來,他不知道發生什麼事情,如擂鼓的心臟在向他抗議,是亮亮嗎?
他迅速起身,拿起車鑰匙,往門外走。
迎面而來的陳秘書喚住他。「董事長,要開會了,要去哪裡?」
「把會議和下午的行程全取消,我有要事要辦。」匆匆交代,留下一臉錯愕的陳秘書。
要事?有那麼重要嗎?下午他要到關島參加度假村開幕儀式,和仲煌的陳董事長跟他的難纏千金……算了,再找那個倒霉的王副總飛一趟關島吧!誰叫他拿人俸祿,理當分憂。
「不要、不要……」亮亮拚命掙扎,卻掙不開臉上那個大枕頭。范靜淇要殺她,不會手下留情。辛辛苦苦來這一遭,活了二十年,想做的沒辦法做、想圓的夢無法圓。……真不值……
「亮亮丫頭加油、亮亮丫頭別放棄啊!」勾了幾千年的魂魄,踏遍世界各個角落,這會兒,他真害怕要再度帶走亮亮丫頭的靈魂。
他真後悔自己性格太懶,要是早年跟著閻王學幾招治人法術,他就不會眼睜睜看人家擺弄亮亮,卻一籌莫展。
該死的范靜淇!長得一副好皮相,心竟比蛇蠍還毒,這種女人,誰沾了都要衰上幾代。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他急得想跳腳。
門被猛力推開,易耘大吼一聲:「你在做什麼?!」
衝向前,他控不住自己翻騰怒焰,用力攫住范靜淇的雙臂,手一甩,把她扔向衣櫥,巨大的僮擊聲,引來剛剛進門的兩家長輩。 他們跑向二樓,一進門就看見昏倒在旁的靜淇,和理也不理她的易耘。
「易耘,是你推靜淇嗎?她懷有身孕啊!」范父攔下他。
他狠狠一瞪,不解釋!抱起亮亮,急急走出門外。
「誰來告訴我,究竟發生什麼事情?!」范父對著滿屋子的人大叫。
「范小姐要謀殺亮亮小姐。」在易耘進屋就跟在他身後,目睹一切的洪小姐站出來說話。
「你說話小心一點,我可以指控你譭謗。」范父的眼睛就要冒出火花。
「可以為這件事情作證的,除了洪小姐,還有我們。」一直躲在門外的張嫂和趙叔走入門內。「要不是先生阻止,恐怕太太就……」
這是謀殺啊!三個證人,罪證確鑿,靜淇怎會……他想幫,都幫不了。范父長歎。
「女兒,你怎麼那麼傻?這件事我們會幫助你,不會讓你吃虧的啊!你這麼做,叫我們還有什麼立場說話?」范母哭起來。
「大家都快別說這些,靜淇有身孕,撞那麼大一下,身體不知道吃不吃得消,我們快送她到醫院。」謝母率先從震驚中恢復過來。
「對、對、對,不知道孩子有沒有怎樣,快送醫院。」范母說。
孩子是他們手中惟一的籌碼了。老天保佑,孩子千萬不要有事情才好。
慘白的牆壁照映著兩張蒼白憔悴的臉,亮亮躺在床上,前些日子臉頰上的紅暈不見了,只剩下死灰色的慘淡;易耘的情況也沒有好到哪裡去,皺巴巴的襯衫、滿是鬍渣的下巴、深陷的眼眶,在在都彰示了他的心情。
易耘握住她的手,說什麼都不肯離開。三天了!整整三天,亮亮的氣息還是那麼虛弱,她真的要走、真要離開他了嗎?
那夜,她說再不回來,她說祝福他和靜淇,她是當真的。怎麼辦?沒了她,他這輩子再沒福分;沒了她,他的心跟著失落,他怎可以沒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