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心在淌血,臉在歡笑,人類是最表裡不一的動物。
「我也要恭喜你,婚期訂在什麼時候?」楚楚不明白,自己為什麼要對她熱絡,是想確定什麼、肯定什麼嗎?不知道,但百分之百肯定的是——樂樂的結婚,讓她心喜雀躍。
「下星期。」胡亂謅個日期,失速的心臟在吶喊,紊亂的血液在張狂,請你們快走吧!看垂死動物掙扎,是最殘忍的事情!
「那……我們來不及參加了,我們要到歐洲度蜜月,會去兩個星期,我托小新把紅包帶給你好嗎?」
「嗯!」指甲陷入肉中,肉痛心更痛……
「我明天結婚,比你早上幾天,算起來是你的前輩,給你一句忠告——要牢牢抓住自己的幸福,幸福這東西捉摸不定,一不小心就會溜走,你要看好丈夫,不要給他有機會脫軌。
男人的心是野雁,不是家鴿,從你手中一飛走,就再也飛不回來了。所以,我會緊緊抓住鍾闃,你也要加油哦!用戒指、用愛情、用孩子、用婚姻,用盡你一切辦法抓住他,別讓他有機會單飛。」
這是什麼?忠告?暗示?隱喻?她的言下之意,是要她別癡心妄想嗎?
樂樂苦笑,有這樣一個聰敏妻子,就算她肯留,他們之間還會有機會嗎?
「楚楚,快一點,半個小時後,我還有會議要開。」鍾闃出言。樂樂眉宇之間的愁雋在他心上,她的心苦他全知道。
「是,遵命!」臨行前,她湊近樂樂耳朵說:「嫁個忙碌老公真不好,希望你老公不會像他這麼不體貼。」
他們走了,淚肆無忌憚滑下……哭花了一張精緻臉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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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裡,他回來。
樂樂為他放好熱水,選一塊「維也納森林的故事」CD,圓舞曲節奏領著她的心情在躍舞,今夜她要快樂,要開心,要用笑臉迎接她生命的最後一場盛會。
「樂樂……」洗過澡,他自身後抱住她,臉偎著她的,不能分開的兩顆心貼得更近。
「我今天去拍婚紗照,攝影師說,我是最美麗的新娘。」
「沒有人可以否定這句話。」
「可是有美中不足的地方。」
「什麼地方?」
「我的照片中,新郎缺席……」
「對不起。」
「他們說下星期要去挑毛片,我說我可能沒辦法去挑,請他們以專業眼光挑出最美的,我用你給的信用卡付錢。」
「好!」
「我把小新的手機號碼給他們,等弄好了,你讓小新幫我拿回來,好嗎?」
「好!」
「再給我—顆糖,好嗎?」
「好!」
「答應我,除了我炒的炒飯,誰做的都不要吃,好嗎?」
「好!」
「鍾闃,你今天對我說了四個好,以前你老是說——不准這個、不許那個、不可以什麼什麼的,你今天心情一定很棒,那……請你再對我說一個『好』,好嗎?」
「你要什麼?」他不怕她要求,只怕她不顧對他要求。
「你明天別結婚好嗎?」問句—出,淚跟著掉,停不下、止不住。他沒回話,圈住她身體的手變得僵硬。
「我真是笨,有句話說『箭在弦上,不得不發』,你不能不結婚……可是……請你為我任性一次好嗎?」
她轉過身,捧住他的臉。「不要結婚、不要當新郎,我們去坐火車,到很遠、很遠的地方,找個沒人認識我們的地方,不進大企業、不管黑道,我們單單純純的過生活,可不可以……」
他有一絲動容,但是,他可以嗎?不行,他答應過爺爺,他要搶回總擎。
「真的不行?你再考慮一下好不好?我把火車票放在你的禮服口袋,如果你想通了,就到火車站來找我,我明天會一直等你、等到最後一班列車。」
「樂樂……」
「別不假思索就給我答案,再多想想,縝密考慮後,說不定,會出現不同答案。走!我去為你彈一首曲子,蕭邦的好不好?你最喜歡蕭邦的東西……」她不由分說,拉著他進琴室。
尾聲
在火車站的電視螢幕上,樂樂看到鍾闃和岳楚楚。
「他真帥。」她喃喃自語。「昨夜,一面燙這件襯衫一面哭……我好蠢,應該笑才是,結婚是好事。」
「我們回去!他們已經結婚了,事情不會再有不同。」坐在她身旁的小新勸說。
她已經等上一整天,再等下去,任誰看了都要心疼。何況……闃哥已經在往歐洲的飛機上。
看看腕表,「今天」還沒全過完呢!
「我答應過他,要等到最末班車,你和那兩位先生先回去吧!」這一回合,她顯然又賭輸了,輸得很慘,輸了他也輸掉自己。
「樂樂小姐,闃哥派我們來,是要我們把你安全帶回去。」阿凱說。
「回不去了……我再回不去了……」歎口氣,她對小新說:「我給過他一張演奏會門票,那夜他沒來,來的人是你;昨天我給他一張火車票,沒想到,來的人還是你,我想……情況很清楚了。」
「想開一點,至少闃哥是喜歡你的,他從來沒愛過別人,這一點,你應該和我們一樣清楚。」阿凱再勸,上次阿標綁架樂樂小姐時,他的表現已經很明顯。
「你說得對!我要學會滿足。」樂樂點頭贊成。
「對對對,人要學會滿足,那麼我們一起回去。好不好?」小新很高興,樂樂終於想通。
「我說過,我回不去了,你們走吧!幫我轉告他,要他別擔心,我會活得好好,不會尋短,生命很珍貴,失去了就再找不回來,我會珍惜。」
「可是闃哥……」阿凱欲言又止。
「你們的闃哥必須學會,地球不是繞著他旋轉,沒道理全天下人都要聽他的。」
「樂樂,你很固執。」小新說。
「是啊!要是我別那麼固執就好了。」
她完全同意,若是她不固執纏上他、不固執踏離家門一步,她現在還是父母親捧在手心上的寶貝女兒,是她的固執謀殺了自己的幸福,她能抗議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