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做什麼啊?」她呻吟著喃喃自語,窘得幾乎不敢看他。
這時,一雙骨節分明的大掌伸向她。
媛媛的眼淚差點淌了下來。哦哦哦!好感動喔!
如果他能再來一句「小寶貝,別害羞,你這樣的個性,正深深吸引著我」,那就更完美了!
「小心。」男人扶起她,嗓音很低沉、很醇厚。「你是體操代表隊的選手?」
呃……好像跟想像中的有點落差。
她搖頭否認。「為什麼這樣問?」
「你翻的觔斗很有特色。」
轟!媛媛的小瞼一下子炸紅。他他他,他在說什麼呀?
她掙扎著自己站好,想要奪門而出,逃到很遠很遠的地方去。
媛媛別開臉,目光隨即被攔在一旁的托盤吸引過去。
「幸好這壺茶沒摔破!」她撲過去,欣喜地繞著它打轉。
「這是我唯一能搶救的東西。」男人淡淡的說明。
她飛撲的姿勢太詭異,以致他無法挽救,能做的,只是接住朝他打來的托盤。
媛媛抖了兩下。
嗚嗚……他可不可以別再說這些讓人想流淚的話?她已經在後悔了啊!
她將托盤捧上茶几,動作小心翼翼的,確保自己的腳丫子都結結實實的踩在地球表面上。
「啊!我的書呢?你剛剛手裡拿著的那一本在哪裡?」
男人往一旁抬了抬下巴。
她火速將那一本,連同茶几上的一疊統統塞回包包裡。
「你別亂翻我的書啦!」她有些埋怨。都是他啦!害她必須為書「搏命演出」。
「我以為書是小綾的。」
「哦……」她好像對人家太凶了。「對不起。」
媛媛流著冷汗,為時已晚地想起他是客人,貴客臨門,她不但沒有善盡招待之責,還出糗嚇人,真是太不應該了!
「……對不起。」她聲音小得好像在跟螞蟻說話。
「嗯?」他還是聽到了。
媛媛躊躇了一下。
「我剛剛太誇張了……」她頓了一下,怯怯地仰起頭。「雖然我兩次遇見你,兩次都凸槌,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她扭絞著衣擺。
「我剛剛嚇到你了嗎?上次也是,對吧?」罪惡感開始—一汩氾濫,「我也明白,電梯門一開,就看到一張大嘴巴,實在很嚇人。」
之前怪他不識貨,只是因為糗到不行,才會偷罵他出氣,其實,她心裡覺得不安又懊惱?難受極了。
他看著她,媛媛無意識地重複著用手指在腿上畫圈的動作。
「我沒有嚇到。」
「嗄?」
「沒被嚇到。」
媛媛乾笑一聲。這算是一種安慰嗎?「你真有膽量。」
「這不是膽量問題」
看到他眸中有—閃而逝的光亮——那真的是—閃而逝,在她還來不及懷疑它是否存在的時候,就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知道有人在電梯裡唱歌。」他俯身,瞪著她微張的櫻桃小嘴。「你的歌聲早已穿透牆壁。據說,電梯經過的樓層都有不知情的人被你嚇到。」
耶?媛媛呆了,真的真的呆住了!
怪不得那天後來她在頂樓看風景時,陸陸續續跑來幾個工人伯伯用奇怪的眼神看著她。
怪不得她改天再溜進大樓時,會發現電梯裡貼著「請勿唱歌嚇人」的標語。
搞不好就連她無意中聽到的幾句耳語,說什麼大樓裡鬧鬼,那個「鬼」就是她!
哦喔!腦子裡每多一種揣想,媛媛就愈想趕快扒開土把自己埋進去。太丟臉了嘛!
「媛媛,我回來羅!」
輕快的喊聲,打破了紅磚屋裡奇特的沉默。
門扉開啟,東方綾纖巧的身影出現。 、
「閻,你來了?」她走了進來,表情有幾分詫異。「咦!媛媛,你剛才在地上打滾過嗎?」
她……她怎麼會知道?
媛媛心裡一驚。「你都看見了嗎?」她屏著呼吸問。
「看見了。」看她那麼緊張,東方綾也慎重地點點頭。
「其實,我不常這樣……真的,請你相信我……」
「我相信你。」東方綾安撫地輕笑,從抽屜裡拿出一柄梳子給她。「我也是第一次看到你頭髮亂成這樣。」
「……頭髮亂?」媛媛一臉錯愕。
這麼說來,綾姊姊不是看到她……她又滾又跌的樣子?
「對呀!快點梳一梳吧!」東方綾把梳子推過去。「怎麼了?你的表情怎麼怪怪的?」
「沒、沒有啊!」媛媛鬆了一口氣嘿嘿一笑,連忙梳好頭髮。
東方綾眼兒一瞇,嗅到了不太對勁的味道。
她轉頭看看男人,發現那向來冷漠的眼神洩漏出一絲很淡很淡的情緒。
「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嗎?」她心裡很好奇。
「沒有啊!」媛媛怕糗事曝光,否認得很快。「我們一直都在……聊天。」
「聊天?」語調有些狐疑。
媛媛看著男人一臉冷漠的表情,也覺得說服力不夠。
她嘿嘿乾笑,裝傻道:「有什麼不對嗎?」
「沒有。」只是很奇怪罷了,東方綾在心裡補充。
她口中的「閻」——閻介霆,一向沉默寡言,笑容也不多見。
獨來獨往的他,個性冷僻,以前上門來,只要見到屋裡有其他人,一定會收回腳步,等人都離去了才進來拜訪。
但是,這回他卻沒有對媛媛表現出同樣的排斥。
對閻介霆來說,這份「特別」會不會……正暗示了某種「可能性」?
東方綾因為這個猜測,眼睛一亮。「你們聊得還愉快嗎?」
媛媛胡亂地點點頭。
「那就坐下來繼續聊吧。」她微笑,已經在動腦筋,要瞧瞧他們相處的模樣。
「不用,我要走了。」
「喝杯茶再走!難得你們『一見如故』,一定得多聊聊才行。」
閻介霆警告似的瞪了她一眼。
他與東方綾相識甚久,對彼此的瞭解也很深,因此,他輕易地聽出了她別有深意。
東方綾想太多了!他對厲媛媛確實特別,是因為這麼莫名其妙的小女生十分罕見,且不提兩次遇見她,兩次都聽見驚人的歌聲,她甚至不需要敵人,就能夠把自己整得東倒西歪!
「我『只是』過來看看你過得如何。」他壓低嗓音,強調自己唯一、僅有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