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別津貼。」刁梅考量了一下。「那得多花一筆錢。」
「花的是我的錢啊!你不會連這也要心疼吧?」
刁梅突然瞪住他,眼神又犀利、又嚴厲。
「你!給我立正、站好、縮小腹!」她爆出一串口令,把他喝得乖乖閉嘴。「錢再多也不可以亂花!須知今日浪費一毛錢的人,明日將為一毛錢哭泣。」
她口頭訓示,抬出自個兒的座右銘,教導他務實的花錢原則。
說到錢不對,說到「省錢」與「賺錢」,她就情緒激昂,血液沸騰!
「跟我大聲念一遍!」她舉起拳頭,拉開嗓門,響徹雲霄。「少花錢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
「少花錢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在她的威嚇之下,他不敢不從。
「很好。」刁梅拍拍他的肩,以示鼓勵。「現在,你把這束玫瑰帶回去換成菊花,然後回來跟我交差。」
說畢,她回到庭園裡,發動除草機,繼續消滅下一批野草。
看著她利落的身影,雷曜森站在原地傻眼。
他有一種很強烈、很強烈的感覺——他,已經被刁梅打敗了!
第五章
什麼樣的女人!不喜歡收到玫瑰花?
雷曜森在工作室裡,心不在焉地按著電視遙控器。
畫面上,播放的是去年童裝大賽的節目帶;雖然他喜歡玩樂,但是面對工作,他的態度絕對是認真敬業的,該做的功課,一件也不會少。
只是,今天他無法集中精神。他一直在想刁梅,想著她硬要他去花店把玫瑰花換成菊花的事,越想就越覺得挫敗。
花店小弟疑惑又同情的眼色並沒有影響他分毫,他在意的是,刁梅連考慮幾秒都沒有,就回絕了那束花。
這令他深深深思,到底她拒絕的是花,還是他?
這個問題的答案藏在刁梅心裡,他根本不得而知,但他卻慢慢發現,送花被拒已經不再與「情聖威嚴」、「顏面問題」有關係。
他在乎的是刁梅的想法,如此而已。
門板敲了三下,刁梅清脆地喊丁一聲。「打掃房間!」
他飛快地按掉屏幕,將童裝大賞的節目帶退出來,隨手抓了一卷錄影帶塞到放映機裡去。
隔了三秒鐘,等不到回應,刁梅兀自拖著吸塵器走進來。
「你在幹嘛?我敲過門,你怎麼不應一聲?」
「沒有啦!哈哈,我在沉思。」他侷促地笑了一下。
「哦!」她剛才明明有聽到電視的聲音。「那好,你繼續沉思吧!我要工作。」
刁梅揮著雞毛擇子開始清理房間。
幸好他動作快!雷曜森暗暗地拍了一下胸口,鬆了口氣。
他一點都不想被刁梅發現!他正在看有關童裝大貨的節目帶。
雖然刁梅是「金錢萬能論」的忠實門徒,認為只要有錢賺,又不違背良心,做什麼都無所謂,但是,他卻不想在她面前一再強調他「女童裝設計師」的身份。
因為……聽起來不夠生猛神勇嘛!他一點都不希望!在她眼中,他只是個會拿筆塗抹,然後指揮女孩款擺生姿的軟弱男人。
刁梅抓著雞毛撣子,從工作室的東側撣到西側。
雷曜森的眼神跟隨著她,從東側轉到西側。
刁梅抓起長掃把,清理天花板,順時針清理了一圈。
雷曜森的眼神也跟隨著她,順時針繞看了天花板一圈。
然後,吸塵器上陣,刁梅插上插頭,馬達嗡嗡作響,她有規律地將吸口由西推到東,再由東推到西。
如此一來一回,一來一回,雷曜森看得眼都花了。
「先別掃了!」他發出抗議。「我看得都頭昏眼花了。」
「你不是在『沉思』嗎?」刁梅戳破他先前的謊言。「沉思的人,應該是很專心地在思考,你怎麼會注意到我的打掃?」
他一時語塞。「算了算了,別打掃了,你過來陪我聊聊天。」
「我的工作是管家,管家的工作不包含陪僱主聊天。」她小小地唱反調一下。
「那麼,找你聊天,是不是要另訂鐘點費?」
「這次不用。」刁梅關掉吸塵器。剛好她也有話要問雷曜森,不然,鐵定收他高額的「心理諮商費」。
「謝天謝地!」雷曜森誇張地拍拍胸口。「最近正好有人教了我一句『少花錢就是賺錢,不花錢就是存錢』,我正待努力實行之。」
「這個原則,請對別人實行,對我,請保持一貫的慷慨大方,謝謝!」刁梅滑溜地說道。「對了,你最近在教賈叔什麼奇奇怪怪的東西?」
「哪有?」
「不然,他怎麼突然跟我媽進展神速?」雖然她樂見其成,但心裡仍不免有些疑惑。
「哈哈、哈哈,我只是教他幾招泡妞……呃!不是,是求愛的招數而已。」
賈叔的愛情順利,更加突顯出他的失敗。眼前這個小女生一點都不好拐,他接連用上了兩個妙計,得到的只是一記粉拳跟一頓訓示而已。
「我媽跟賈叔是鄉下人,心思很純樸。你要幫忙,可以,但請不要帶壞他們。」
「不會啦!我只是幫忙施打幾針催化劑而已。」
「什麼催化劑?」
「就是教賈叔怎麼追刁媽啊!」雷曜森對討論別人家的愛情生活沒啥兒興趣。「說真的,我送你那束玫瑰花,你一點都不感動嗎?」
刁梅的眼神閃了一下,只有她自己知道,她是不是言不由衷。
「如果你一開始就折合現金給我,我會感動得痛哭流涕。」
「你太無情了吧!」雷曜森捶胸頓足,用上「痛心疾首」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他的難過。
刁梅垂下眼。
其實,那是她第一次收到代表愛情的紅玫瑰,而且還是雷曜森送的,說不感動,那絕對是騙人的,只是……比起紅玫瑰,她喜歡的還是白花花的新台幣。
但,如果是白花花的新台幣與雷曜森一起出現在她面前讓她抉擇,那就傷腦筋了……唉!算了,不想了,想這種事太費腦力。
她用力轉念,想到兩位長輩形影不離的模樣,終於微微一笑,有點感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