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火速地道出門外,在把橡木們踢上之前,再度撂下話來。
「對了,我懶得填假單了,口頭向你報備一聲,我今天下午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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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顆切切懸念的心,差點被焦慮燒得體無完膚。
霍晉風說他受傷很嚴重,說他不肯住院,說他去忙比「養傷」、「見她」更重要的事!她急得一顆心就快瘋狂。她原本就沒什麼耐性,現在心裡又牽掛連連,更是忍不住把腳丫子直踩在油門上,一路狂馳。
從車窗灌進來的風,將她的卷髮吹得飛揚,正如她紛亂的思緒。
可惡,竟然沒有人告訴她,他受傷了!
可惡,竟然連他都不肯掛個電話來!
只要他肯先放低姿態,讓她保住面子,她就不會對他不理不睬、不聞不問……
算了,不想了!她用力地撥開發發
到了目的地,她第一時間跳下車連那個抬來的大紙箱都忘了。
手中握著小郎君給她的備用鑰匙,努力將它插入鎖孔。喀達一門開了!
「小郎君!」她衝過去。
糟糕,情況好像不太對!
手中握著小郎君給她的備用鑰匙,她雙手抖顫她爆咳了好幾聲,感覺呼吸頓時變得困難。怎麼回事?怎麼到處都是煙?帶著熱氣、哈辣、催人欲淚的……油煙?
「咳咳!」她掩住口鼻,只差沒有匍匐前進。
終於,她在開放式廚房外,看到他忙碌的影子。
「你在做什麼?」她大步走過去。「都受傷了,為什麼不好好休息?」
她定睛一看,發現廚房的料理台上,堆著許多食材。
「乃菱,你來了!」他回過頭,一臉神采奕奕的表情。
「為什麼這麼多辣呼呼的煙!」她小心抹去眼角被逼出來的淚水。
「我在做川菜,必須先爆香辣椒、花椒、姜與蒜。」說著,他轉回爐台前,笨拙地揮動鏟子。
咦?笨拙?他不是「御品樓」的第九代傳人嗎?
她這才注意到,他的右臂密密麻麻地緩上了繃帶。
那他還敢——還敢動鍋動鏟?
「你的手……」她跟上去,眼巴巴地直瞅著他的右臂看。
「沒事。」嘩地一聲,他灑下食材,濃濃的哈煙立刻消失一大半。
他揮動鍋鏟,辛苦地拌勻所有作料,沒有受傷的左手握著鍋柄,
不住地將作料往上翻炒,控制火候,使每一點都受熱均勻。
乃菱不管他秀哪門子的功夫,她只關心他的右手。
「包得這麼厚,還說沒事?快點把火熄了,別再亂來了!」
「不行,我想知道,我到底還能不能掌廚?」周克輔很堅定。
當他遭受襲擊,被打倒在地的那瞬間,他所想到的第一件事,就
是他還能不能重回廚房,站在爐台前面,發揮他的專長。
於是,當他甦醒過來,去看過醫生之後,他立刻前往魚市、肉市、果萊市場,買下最新鮮、最頂級的食材,回到公寓裡——試煉自己。
他一邊發揮廚藝,一邊思考。
沒錯,他是很討厭目前「御品樓」的氣氛與調性,但是……這並不表示他也該憎惡烹任。
事實上,他喜歡在爐火前面專注於每一道細憬。但燉、快炒、醬場的菜式。
他想通了!從小,他就接受嚴格的訓練,如果不是當具被烹好這門藝術與技藝所吸引,他不可能會在辛苦的磨練中,熬了那麼久。
同樣的道理,如果他不是熱愛美食,他不會對那些只想用罕見、殘忍料理來炫耀自身能力的人深深唾棄,感到無法忍耐。多簡單的道理!但他卻直到手受了傷,萬般焦慮自己無法重新掌廚的情況之下,才明白這一點!
他忙於大火快炒,在空檔片刻,隨手抓起一雙筷子、一個碗,塞給乃菱。
「吃!」
乃菱愣愣地接下碗筷,發現他與平時有些不同了。雖然他身上帶著傷,但是神情與過去都不一樣,
他沒有絲毫痛楚,反而十分享受此時工作的樂趣。
懵懵懂懂,她好像瞭解了什麼——
「坐下來動筷子!」周克輔強制性地押她坐下。
她只好乖乖入座,開始動筷子,慢慢地嚼著眼前的佳餚。
他料理的速度飛快,極富節奏感,看似十樣火樣的料理同時在烹調,但他又能精準地掌握時間,將一盤又一盤恰到好處的美食端上桌。
「咕嚕肉!」
「冬菇燴烏參!」
「三鮮燴魚羹!」
「龍井蝦仁!」
「叫化雞!」
「宮保雞丁!」
「佛跳牆」
「糖醋櫻桃肉!」
隨著他朗聲一念,佳餚一道一道被端上來。只見周克輔像置身在樂高積木堆裡的頑童,不斷取用各種食材做出美味的料理,雖然右手不方便,但他的表情卻意氣昂揚。
不知過了多久,餐桌上、流理台、料理台、客廳茶几全都擺滿了熱騰騰的榮餚,他才終於住手。
這時!他已經是一頭一臉的汗。
「好吃嗎?」他滿懷期待地看著她。
乃菱愣住。
他的表情、他的神態,都像極了笑笑訂婚那天,他在那半獨立式廚房裡「罵人」之後的模樣。對,他哪裡是去「罵人」?他是領著那些廚房學徒,一展廚藝才對!
她頓時想通了!
「乃菱!」他靠過來,內心處於興奮狀態。「我已經想通了,如果現實環境太惡劣,令人無法苟同,那就必須動手改變它!」而不是包袱軟軟,一走了之。
乃菱立刻明白他的意思。「所以,你打等回去繼承『御品樓』?」
「不一定,我必須先跟我爹討論過,確保『御品樓』的營運方針能夠改變,否則,自立門戶也沒什麼不好。」他看著她吃得油亮油亮的櫻桃小嘴,滿心愉悅。「果然,烹任還是得做給自己喜歡的人吃一才有意義。」
「很高興你終於想通了。」乃菱澀澀地回答,拍了一張面紙,按了按唇角。
他的問題是解決了,但他們之間的呢?
看他興高采烈的模樣,想也知道,他根本沒有仔細想過他們之間的問題。這個男人,滿腦子都在為他的右手依然健全感到高興,滿腦子都在為他的烹調大業得以延續感到歡喜,哪裡還會想到她的心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