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參觀黑暗大陸啦、瞭解食人族的生活形態啦!都是小姐熱中的旅遊主題。
尤其是小姐七歲那年,曾寄住在紐約富有盛名的中國餐館「御品樓」,聽她說,她好像「故意」得罪了現任當家的二徒兒,弄得從她們一逃出寄宿學校,那位名喚「凌天」的仁兄就天南地北地追著她們跑。
此次要不是小姐把對方耍得太超過,忙著要避風頭,哪會硬拖她回來?
唉……想到回台灣就勢必會見到大少爺,她心裡就一陣惱。
歐陽家在東台灣的山區,擁有一大片土地,經過整地規畫,以名貴的檜木建成了一座佔地百來坪的木造別墅,這趟回來,她們就住在這兒。
潤雅蹲在造景庭園裡,特別畫分出來的烤肉區,準備生火。
「幹嘛,你怎麼一副苦瓜臉?你不喜歡我安排的BBQ大會啊?」紗紗問。
什麼「大會」?就她們兩個人而已。
「沒有啊!」
「還說沒有?你臉都臭臭的,怎麼了?誰打扁你的麵包臉了?」
潤雅別過臉。
「小姐,我正忙著生火,你過去那邊坐比較不會被煙熏到啦!」
好蹩腳的藉口!
紗紗的眼珠溜了一圈。
OK!她比較率性,比較自我,甚至有些粗枝大葉,但不代表她沒有觀察力。她早就看出潤雅為了回台灣這件事煩上好幾天了。
「是不是因為大哥的關係呢?」她朝潤雅逼近,笑得邪邪又壞壞。
潤雅手裡正巧點燃的火種掉到地上。
「不、不關大少爺的事。」她開始慌亂。「小姐,你不要一直妨礙我做事啦!」
「不管我以前怎麼鬧你,你都不覺得我在妨礙你,怎麼才一提起大哥,就忙著趕人了?」紗紗盤起雙臂,古里古怪地打量她。
潤雅的小臉以驚人的速度紅熱起來。
腦子裡閃過忘不了的片段——燦爛的陽光,冰涼的池水,修長有力的大手勾住她的……
不能再想了!再想下去,頭都要爆了!
「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少了死對頭凌天來解悶,紗紗只好找碴找到潤雅身上去。「連我都可以感覺到你跟大哥不對勁,證明其中必有蹊蹺。」
潤雅保持緘默,小手亂抖,好不容易點燃了火種,開始一塊塊堆疊木炭。
沉默的片刻,紗紗的腦筋已經轉了好幾百個彎。
「哈!就是那一年對不對?」她彈了下手指。「去海邊休閒度假村的那年。」
咚!潤雅夾在長筷子上的木炭掉了下去。
「不要再講這個了啦!」那年的糗事,她誰也沒有透露,一直試著去忘記。
「對了,那時你曾經從外頭跑進度假中心,在走廊上拉著我,一下子『大少爺,他他他……』,一下子又『我我我……』,說話語無倫次,接著又犯自閉,不肯出房門。就是那一次發生了什麼事,對不對?」
「不對不對。」她搖頭搖得脖子都快斷了。
「少來了。」紗紗用力打了她一下。潤雅是老實人,一說謊馬上就會被她「贓」到。「來來來,我們不是最好的朋友嗎?你有什麼秘密,快說給我聽聽……」
「啊!小姐,火生起來了,麻煩你幫我顧著,我到後院去接一桶水。」
潤雅抄起鋁制水桶,忙不迭地想逃。
當!揮起的水桶惡狠狠地敲上某人的膝蓋。
「噢!」悶哼聲。
「大哥,你終於來了!」紗紗欣悅地跳了起來。
大……大少爺來了?
他的出現引發的反應就跟瘟神差不多,潤雅根本不敢抬起頭來看,踉踉蹌蹌地就往後退。
「對不起,不小心敲到你。」她發出蚊子鳴。
其實他才應該說對不起,幹嘛無聲無息地飄出來嚇人?
潤雅在心裡嘀咕一下,抓著水桶,轉身就往後院跑去。
「大哥,你什麼時候來的?我怎麼沒聽見聲音?」
「我把車子停在另一邊,看你們正在聊天,就沒出聲叫你們。」
身後傳來小姐與大少爺的談話聲,小姐的聲音飽含著雀躍,大少爺則一如以往的低沉。
一切就像從前一樣,大少爺的眼睛只看著小姐,大少爺的心裡只記掛小姐,他的眼裡完全沒有她,但——
以前想起只是難過,為什麼現在卻夾雜著心痛?
☆ ☆ ☆
水龍頭一旋,瀑布般的水流便嘩啦嘩啦地衝進水桶。
等水桶滿了之後,小手又將水龍頭旋緊。
然後,小手的主人蹲下來,觀察螞蟻的生態。
一隻螞蟻發現了一顆小姐之前掉落的甘甜梅,發現這是過冬的好食物,然後它跑回去大肆宣傳,接著整巢螞蟻統統湧出來,一起奮力地把甘甜梅扛走。
到底螞蟻的巢穴在哪裡?
小手的主人隨著螞蟻的腳步,從泥土地上慢慢跟,一路跟到牆角。
她歪著頭研究。
歐陽潛走到後院,看見的就是她脖子扭一邊的情形。
他沒有開口叫她,只是沉默地以眼神捕捉她的身影。
那個小笨蛋一點也沒有長高!
過了三年,她的麵包臉看起來仍是一臉娃娃樣,個子仍是很嬌小,雖然如此,她的身段卻十分完美,略略豐腴的嬌軀曲線玲瓏,配上白裡透紅的肌膚,足以讓任何男人心猿意馬。
而她的桃花運,也著實多到讓人睡不安枕。
不管是三年前到瑞士探望紗紗、兩年前在埃及與她們會合、一年前相約在南非,甚至是半年前一起去土耳其看古跡,每一趟旅程,都有男人覬覦她。
那些男人以各種方式向她示好,有的送鮮花、有的送水果、有的打魚給她、有的趕出牲口當聘禮想把她娶回家當老婆。
不知道她是聽不懂當地語言還是什麼的,沒有一次不是笑嘻嘻的。
如果人家給她吃的,她會笑得更開心。
呿!笑什麼笑……她笑得愈開心,他就愈面無表情。
這個小笨蛋到底怎麼回事?看到他就噤若寒蟬,四下尋找逃生出口,看到別的男人示好,她就那麼得意,一點顧忌也沒有。
他不是在吃味還是什麼的,只是因為待遇太懸殊,有點慍怒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