顫顫的,楊之瓊撿起報表,猛地低頭一看——
天啊!一定是她那天中午太忙,錯過午餐的時間,所以到下午打資料時,錯把嚴司機打成「鹽酥雞」了。
「對不起……」楊之瓊趕緊認錯道歉。
做事一向零缺點的蘇菲雅,怎丟得起這種臉!
偏偏方才在會議室看投影片時,各部門的人員笑得人仰馬翻,霎時讓蘇菲雅抬不起頭來。
楊之瓊上班一個禮拜以來,已經把蘇菲雅的耐心磨光,本以為楊之瓊什麼都懂,沒想到她竟是個門外漢,還得處處提點她。
「真搞不懂,總經理為何要請一個空降部隊來當我的主管?」蘇菲雅碎碎念,幾乎忘了呈現優雅的一面。
「對不起,蘇菲。」楊之瓊也很無奈,要蘇菲雅當她的助理?並非她所願。
「不要跟我對不起,誰叫你是我的主管,而我只是你的助理,請你多用點心在工作上,我可不要同時服侍兩位主管。」
下班後,蘇菲雅悶不吭聲的走人,留下眼眶濕熱的楊之瓊收拾善後。
做事不夠俐落的她,總希望能跟得上蘇菲雅要求快、狠、準的腳步,可心裡越急越做不好。
連日來,她用心修習秘書課程,虛心請教蘇菲雅,並將蘇菲雅教導她的,一點一滴的記在筆記本上。
可是錯誤還是發生了!一顆斗大的淚,終於滴在報表上。
不聽話的淚水,撲簌簌的滑落……那份說不出口的委屈,再也忍不住宣洩而出。
哭過後,心裡舒坦多了。
想著自己的命運,再孤苦的日子她都挨過去了,這點委屈算什麼?
思及此,她甩著頭,吸吸鼻涕,暗自吞下這份委屈和艱苦,重建樂觀的想法。
如果這些際遇是命定,那麼何不把「吃苦」當成是「吃補」?生命最精采的,也許就在這份苦難的折磨中。
拾起散落一地的報表,她也重拾樂觀的信心。乾脆趁著今天沒課,開始練打報表。
八點十分,辦公大樓幾乎熄燈,十樓的秘書室仍亮著。
專注練打字速度的她,忘了時間、忘了飢腸轆轆,也未察覺有人站在她面前。
「還沒下班?」韋子鴻的聲音打斷了她。
抬眼,嚇了她好大一跳!「總經理。」
韋子鴻盯著她受驚的表情,他注意到她的雙眼紅的像小白兔一樣,胸口突地一緊。「怎還在公司?」
「我在練打表格和速度。」
由楊之瓊專注在打字的認真,可想而知她的確用心努力,學習不落人後。然他卻在她眼紅、認真的專注中,讀到一絲絲的委屈,擔心瞬間晃入他的腦門。
「已經八點還這麼認真,你吃過了嗎?」
「喔,我還不餓。」
話甫落下,肚子已發出咕嚕咕嚕的抗議聲。
韋子鴻莞爾一笑,「一塊去吧!就算你練到腸胃打結,打字的速度也無法一蹴可幾。」
「好。」楊之瓊綻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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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子鴻站在她身旁,她才發現自己的渺小。
他魁偉的身軀、寬大的肩膀,在筆挺的西裝下,平添了一分自信成熟的男人味;和之前她對他存有花花公子的輕浮形象,有著天壤之別。
位高權重又冷傲的他,教人難以親近,但私下,對她卻處處表現得極有紳士風範。
大樓多處已熄燈,他放慢腳步的迎合她,走到電梯處,他為她按電梯,讓她先進入。
楊之瓊一向不是細心的人,但卻明顯的感受到他的細心和貼心。
電梯內只有他倆,尷尬的沉默令她心跳莫名加快。
她總覺得應該說些話,來化解僵硬的氣氛。
「總經理。」
「還忙得過來嗎?」
不約而同開腔的剎那間,兩人相視一笑。
「你先說。」
「我正在努力中……」低首,楊之瓊覺得秘書一職,讓她受之有愧,「只不過對蘇菲有點過意不去。」
「怎麼說?」
抬眸,她直接剖白:「因為蘇菲比我有經驗,工作能力強又有效率,總經理何不把我安排在助理秘書的職位上……」
這番話,令他猜出了她目眶紅的原因,頓時,一陣憐惜的情緒竟沒來由襲進他的心。
「我有我的理由。」韋子鴻表情依舊,心中卻升起一絲歉疚,「你只管認真的做你的工作。」
若非他不想接受父親的安排,他或許不會相中這個完全沒有經驗的她。
或許這樣的做法很自私,也違反了他知人善用的原則;然換一個角度想,對需要高薪的她而言,何嘗不是一種磨練和挑戰?
轉念間,他悄悄的卸下那份歉疚和自責。
走出電梯,步出大門,楊之瓊思索著他的「理由」,她還是不懂。
抬眼,想再問他,卻在四目接觸的瞬間打住。
不經意的,在韋子鴻瞅到她那泛著紅絲又無辜的眼眸時,內心又無端冒出疼惜。
她在工作上受委屈或羞辱,都是他可以預知的殘酷事實,可一盯到她眼紅的剎那,他的心仍不自覺的揪緊了一下。
不想看她那無辜的眼睛,也不想去挖掘心底的責難,一撇頭,韋子鴻領她往市街走去。
等她跟上他的腳步,他才開口:「你想吃什麼?」
飢餓的楊之瓊,專注著街頭各形各色的霓虹燈,已經忘了追問那份疑惑。
驀地,楊之瓊彷彿尋到寶似的,她的雙眼直直瞅著前方,掩不住興奮的叫了起來,「我們去吃那個!」
韋子鴻順著她亮閃閃的視線望去,眼前是一家五星級飯店——他了了。
「需要錢」的女人,通常最注重物質和美食的享受;要滿足女人在金錢方面的「安全感」,這對他而言,不難。
「五星級飯店。」
楊之瓊搖頭,指著飯店旁邊一家破破的攤子笑著,「是飯店旁邊那個路邊攤啦!他們的蝦卷飯最好吃了。」
韋子鴻始料未及的愣了一愣。
和他一起共進晚餐的女孩,都懂得把握機會對他「揩油」,沒想到,她竟會選擇吃「路邊攤」……如果她不是心機太重,就是憨厚過頭了。
她急急拉起他的臂膀,忘了兩人的身份,「快快,那邊正好有兩個位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