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原來你也曉得自個兒是個女兒家呀。」
「你!」原來他繞了一大圈,是在罵她男不男、女不女的。「白去雁,你再不放開我,我鐵定會讓你死得很難看。」她雖掙扎得厲害,但還是無法從他身下脫困,所以她急了。
「告訴我你的名字,我就讓你起來,嗯?」她絕不是一般殺手。
「你先讓我起來,我就告訴你。」她竟選在此刻和他討價還價。
白去雁的雙眉同時往上輕佻,而他的目光也詭異地柔和起來。
「有趣的小姑娘。」白去雁突然低低地呢喃出聲。
「快讓我起來。」即便只是一句輕得不能再輕的呢語,但耳尖的她還是聽見了。不過,就算她該死地感覺自己的臉蛋有點熱烘烘的,她也因為自己正戴著一張假面皮而放心地再次對他大吼。
「既然你不方便講出你的名字,那就說說你來找我的目的好了。」
白去雁的臉龐依舊溫雅,但她卻突地感覺呼吸困難。
「哼,這還有什……什麼好問的,當然是要偷你的銀子。」可惡!她以為撂倒閻伍後,要對付白去雁就可不費吹灰之力。誰知最棘手的反倒是這名看似書生形貌且手無縛雞之力的男子。
哼,一想到自己陷入如此難堪的處境,她就恨不得剝了那個死秋波的皮,要是她能脫困,她一定會好生伺候她的。
「是嗎?」儒雅的臉龐漾著如沐春風的笑容。
「當然。」他的笑真是刺眼極了。
「你知道嗎?我現在很想看看你本來的模樣。」
這位來歷不明的小姑娘已經勾起白去雁的興致,尤其,他實在很想知道,她是從何得知他會出現在此。
「好,你要是放我起來,我就讓你看。」她說得既乾脆又豪氣,讓人不得不相信。
白去雁在審視她一眼後,便真的起身讓她能夠坐起來。
她雖然得到短暫的自由,但他無形卻又極具威脅性的氣勢,讓她迅速說服自己要鎮定,千萬不要莽撞行事。
就在她舉起手,小心翼翼地要撕去臉上的假面皮之際——
「公子、公子!」閻伍略微急切的聲音突地在門外響起。他雖然喝下了酒,但由於他有武功底子,所以迷藥的功效此刻也已去了大半。
哈!真是天助她也。此時不逃,要待何時?
她趁白去雁稍稍分神的瞬間,雙掌運足了勁,冷不防地往白去雁的胸膛擊去。
白去雁並沒有和她對掌,也許是他沒料到她會突然發掌,也許是他來不及防備,更有可能是——他根本是故意要讓她逃走的。
沒錯,當白去雁急速後縮的同時,她也利用這機會,身形靈巧地逃竄至窗邊,然後再一個躍起,輕鬆地衝破木窗,直往外頭奔去。
本來,已站在門外的閻伍,可以在她掠出的剎那便立刻抓住她,但白去雁突如其來的呼喚聲,及時制止他擒拿的動作,讓他不由得攏起眉,推門而人。
「公子,為何要把人給放走?」閻伍對著斜靠在床邊,玉面上仍是一派溫和,且唇角尚有一絲奇特笑意的白去雁問道。
「她還會再來的。」所以,他放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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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近傍晚時分。
微亮的天邊,漸漸被一團團的烏雲給籠罩住,這是大雨滂沱的前兆。
此刻的官道上,正有一輛樣式樸實的馬車奔行,而坐在前座的車伕,是一位頭戴竹笠、身形壯碩的漢子。
「公子,看這天色,有可能會下起大雨。」閻伍回頭說道。
「去看看這附近有無人家,或是可以暫時避雨的地方。」正舒服地斜靠在軟榻上、手執美酒輕酌的白去雁,對閻伍下了指示。
「是。」閻伍將馬車停在路旁後,身形一掠,轉眼便消失無影。
沒一會兒工夫,閻伍便已回來。
「公子,前方不遠處有間可以避雨的破廟。」
「那就去吧!」
閻伍在安頓好馬匹後,才與白去雁走進入跡罕至的破廟,雨便直落下來。
「閻伍,不必費心,我隨便找個地方坐就好。」白去雁笑著制止閻伍想把厚衣給攤在地上讓他坐的動作。
「是。」閻伍轉而用方才撿拾的枯枝生火。
「看這種雨勢,一時半刻是停不了,今晚可能要在此過夜了。」白去雁的視線投向廟外的傾盆大雨。
「公子,屬下去車上拿酒及乾糧。」
「嗯。」白去雁在應允的下一刻,卻又冷不防地對著閻伍的背影道:「半個時辰後再回來。」
「是。」雖對主子的命令深感怪異,但閻伍還是聽令地點了下頭。
「對不住,我可以入廟避雨嗎?」閻伍的後腳才離開不久,一聲低啞的問句伴隨著一名身形略微矮小的年輕男子,忽然出現在殘破的門口。
就見男子的頭髮、衣服,甚至是他手上所拎著的包袱,都被雨淋濕了泰半,模樣看似狼狽。縱使如此,在還未得到白去雁的同意前,這名男子還是有禮地不敢隨意踏入廟內。
「這位公子,請快進來躲雨。」白去雁一笑,招呼他進來。
「謝謝公子。」年輕男子的聲音益加沙啞。
「公子,我看你的衣服都濕透了,何不脫下來擰乾?」白去雁不僅笑得溫和,就連口吻也親切得如同對待自家人一般。
「不,不必了,我坐在火堆前就好。」男子勉強地對他露出笑,但他的眼卻始終半合。
「那可不行,公子的衣服若沒烘乾,對身子骨可不好。對了,我看公子一直抓著你胸前的包袱不放,想必那裡頭應該有換洗的衣物。反正我們都是男兒身,你就趕快替換吧!」白去雁好心地說。
「公子,我、我……」年輕男子一副很難為情的樣子。
白去雁又是一笑,「那我就轉過頭去。」
當白去雁一轉身,年輕男子半合的雙眼突然圓睜,那是一雙清亮且透著濃濃惡意的大眼。
白去雁,你實在太容易相信人了,嘿!
男子一邊無聲地嗤笑,一邊動手打開包袱,並從裡頭取出一根長竹管。緊接著,他將管口對準背對他的白去雁,然後再輕輕這麼一吹,剎那間,白去雁因疑惑而輕呼的同時,已將白色煙霧給吸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