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已經在班師回朝途中,這一路回京大夥兒本該心情愉悅的,卻因為元帥命在旦夕 ,回師的隊伍恍若是鎩羽而歸一般地消沉。
真的沒人救得了元帥嗎?軍中的大夫不濟事,副元帥也命人在城牆上張貼求醫公告 ,難道這偌大的中原大城竟連個良醫也沒有?大夥兒正如此想時,一名兵士入帳。
「稟告諸位將軍,方才有一名蒙面的女子前來,說願意看看元帥的傷勢。」
「女子?」其中一名將軍不以為意地皺眉,「八成又是為了那公告上的百兩黃金來 的,女大夫靠得住嗎?去!叫她出去。」
「太遲了。」一嬌軟而透著寒意的女音傳了過來。
諸位將軍回頭一看,一名蒙著面、身材婀娜的黃衣女子站在十餘步開外。
「女大夫又怎麼?醫術高明與否,有規定男強於女嗎?若真如此,諸位的求醫告示 也不必至今仍高懸在城牆上,得由我來拆榜了。」她冷冷地看了帳營內的十數位將軍。
諸位將軍被一女子──從那聲音聽來該是十分年輕的女子的話堵得開不了口,其中 有一名將軍性情較火爆,他走向前去欲把女子趕出去。一扣著她的手的剎那間,他的手 反被扣住。女子露在布外的一雙如冰般的眸子鎖住了他。
「老將軍,我今天是來救人,不是來傷人。」她鬆開他的手走到床前。
老將軍只覺手腕仍微麻,不甘心地想再趨向前阻止這名來歷不明的女子時,被其他 將軍勸住。
「且讓她試試吧。」
「是啊,這姑娘方纔那些話說得也有道理。」
老實說,現在情況危急,除了讓這姑娘姑且試之,也沒其他法子了。
死馬當活馬醫,也許有奇跡。
來到了床榻前,蒙面女子才得以看清楚征北大元帥是何面貌。
他真的是中原人心中的大英雄,用兵如神,四年多中百來次戰役幾乎沒吃過敗仗的 元帥?
他竟如此年輕、這般的俊美!
一張俊美而略顯邪氣的臉此刻正面無表情地緊閉著眼,密長的眼睫像把扇子一般地 覆蓋住眸子的閉合處,由某個角度看來他真的陰柔得如同姑娘一般。
這真的是運籌帷幄的大元帥?若不是親眼所見,還真會以為弄錯了人。
收斂了心性,蒙面女子為萱雪寒把了脈。「是北地的『閻王笑』。」為了更進一步確定,她拉開他身上的罩衣,偉岸的左胸口果然透出一團淡淡的黑色淤青。
「姑娘,怎樣?」一位將軍問。
這姑娘喃喃自語了半天,又拉開元帥的衣服,用她那雙白得如同透明一般的手在他胸前摩挲,若不是元帥命在垂危,這等畫面真是有夠……到底「摸」出個所以然沒有? 這姑娘臉皮真夠厚不害臊。站在她身後的十幾個老人可是臉紅心跳了。
「射中他的箭上喂有北地劇毒之最──閻王笑,情況危急,我必須立即救他。」說 著,在大夥兒的訝異下,她拿出了把匕首往無名指及小指一劃,殷紅的鮮血滲了出來,她將鮮血滴在萱雪寒那因中毒而呈紫黑色的唇上。
「閻王笑的解藥是人血嗎?」一名粗獷滿臉鬍碴子的將軍取出把大刀往前察看,「俺身上什麼都沒有,人血最多,我捐獻一些給元帥。」
大刀要往手上砍下時,蒙面女子冷冷的說:「你的血沒有用,我是被當『藥人』養大的,我的血是許多毒的解藥。」打從她懂事之後,沒有一天不喝藥、不泡藥的。
「俺的血沒用?」那將軍收起大刀,搔了搔頭訕訕然地走開。「真奇怪,女人血有用,俺這來自山東的大漢血就沒有用,這個……不大明白……」
血藥漸漸地滲入萱雪寒口中,他唇上的黯沉漸漸地褪去,繼而蒼白,然後恢復到中毒前的紅潤。圍在周圍的將軍正高興元帥的病情有起色時,昏迷中的他忽地咬緊牙關嚙傷正把手指探到他口中喂血藥的蒙面女子。
「嗯。」她微皺了眉收回了手,接著她發覺解毒有起色的萱雪寒彷彿正瞇著眼打量她,然後出其不意地伸手掐住她脖子。
眾位將軍趕忙替蒙面女子解困,萱雪寒被迫離開她之後又昏迷了過去。
「咳……」蒙面女子被那一掐咳得厲害,一面咳一面聽著那些將軍的道歉。她搖搖 手,走到案前取了白紙和筆開藥方。「這方子連著十日煎藥給他服用,三碗水煎成半碗 。他這毒拖得太久,我這血藥能除毒本,然而他仍需調養。」這元帥的功夫該是少見的高手,否則中了「閻王笑」是活不過三日的,他該有令人稱羨的內力御毒。
接過藥方,方才質疑她醫術的將軍十分不好意思的說:「姑娘,方才老朽話出無禮 之處還請多多見諒。」
蒙面女子的眸子仍是冷然的。「不必客氣。」她沒打算多留地轉身欲走。
「姑娘,請留步。」一名將軍叫住了她,「那懸賞的百兩黃金……」
「我用不著。」她傲然地說。
「姑娘芳名?」元帥若醒來定會追問是何人救了他,他是個有恩必報的人。萱王府 的總管問:「這百兩黃金,他一定會要我們奉上。」
蒙面女子轉頭看他們一眼,美眸中沒有溫度、沒有感情,彷彿她會救人只是例行公 事。「我救他不為財,若他醒來堅持要一個我救他的原因,就替我傳達,因為他姓萱。」說著,她在大夥兒面面相覷的情況下愈走愈遠。
是的,就因為他姓萱無論如何她都必須救他,這是她爹爹和師父的遺言。
這蒙面女子是索情。
她不知道師父怎麼會留下這樣令人匪夷所思的遺言,也許是索家欠萱家什麼吧、也 許兩家曾是世交,也許……有太多的也許、不確定,然而,有一天她會弄清楚一切的。
首先,她要弄明白的是其他和她有血緣關係的索家人都到哪兒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