約莫半個小時後,跑車停在一家庭園式咖啡館的大門前。
「到了。」殳宣熄火下了車。
原來是兩個人的週末約會啊!田曉棠鬆了口氣。之前他也曾這樣,發現了一個好地方,便會神神秘秘的帶著她前往,為的是想給她驚喜。只是此刻的他……是她太多心了嗎?
「這家庭園式咖啡館是你的新發現嗎?」她試探的問。
他牽著她的手往裡頭走。「有個人想見你。」
好像漸漸的習慣了殳宣牽著她的手的感覺了,比起剛開始時的臉紅心跳急著掙脫,她現在已經可以借由牽手來感受他對她的情感。
和殳宣牽手的感覺真好!
「誰?」突然間她心跳得好快。
他給她一個鼓勵式的笑容。「見了就知道。」
進了咖啡館找個位子坐了下來,田曉棠的表情一直很緊張,連喝咖啡時,端著杯子的手都微微的顫抖著。
「你很緊張。」殳宣打破沉默。
「你又不告訴我究竟要見誰,神秘兮兮的,惹得我心神不寧!」她狐疑的看了他一眼,「你不會在完全都沒讓我有心理準備的情況下,見你媽吧?」
「你放心,我媽現在在美國,她沒分身可以出現在這裡。」
「那就好……」她還想往下說時,一個抬頭卻看到一張熟悉的臉,一張五十幾歲,卻仍顯得貴氣的臉。
她……她是……王君平的媽媽!
儘管事隔多年,她還是認得出她,還是記得當年她給她的羞辱和難堪。
「田小姐,多年不見,還記得我嗎?」楊芳怡對著她淡淡一笑。
現在的她沒有當年到ASN去鬧的氣焰,和一副得理不饒人的模樣,現在的她只是個很平凡、很普通的婦女。
看到她,田曉棠臉色很快的刷白,她的反應是立即想離開,可殳宣卻拉住她,施力的又將她拉回原位。
她回頭看了他一眼,有些恨恨的說:「你今天要我見的人,就是她?」
他點點頭。「我覺得有些事情還是要面對。」
看到楊芳怡她就想到當年所受的委屈,亦很難不想起她那寶貝兒子,那無疑是將她已結痂的傷口又重新撕開一般。
她的傷,殳宣一個外人能瞭解嗎?他憑什麼那麼理所當然的去安排她的事?
田曉棠的心情變得異常激動。「面對?你要我面對什麼?我當年的傷,我當年的痛,還是我當年被拋棄的恥辱?」
「有一些事情也許不是你想像的那樣,起碼你不是自己所想像的那樣,是個受害者。」殳宣這幾天和楊芳怡聯絡上了,因此他提早知道了一些事。
田曉棠冷笑一聲,「我不是受害者?難道被視若敝履的我,會是惟一受惠的人?」
殳宣皺了下眉。「曉棠,你的話很尖銳。」
楊芳怡歎了口氣,「沒關係,她的心情我瞭解,當年的她的確受了委屈。」她從皮包內拿出一封信。「這是君平給你的。」
遲來的道歉嗎?他要告訴她當年是他年少無知,才在無心下傷了她嗎?「我不需要。」
「當年對你做了那樣的事我並不後悔,如果時光倒轉,事情再發生一次,我仍會如此做,因為……我和君平都是為你好。我不期待你會原諒我,但這信你一定要看,因為這是君平最後為你寫的信,也是他人生中……」楊芳怡偷偷的深呼吸,可眼眶還是紅了。「最後的一封信。」
「他……」
「君平走了,血癌末期,在和你分手後半年就離開了……」
田曉棠一怔,胸口窒悶難受,好一會兒她才伸出手去拿信。看著手上泛黃,似乎有些歲月了的信封和字跡,她有些怔然。
「這封信是三年前,他在要走的前幾天才寫的。」楊芳怡用手帕拭了拭淚。「他要我等到你結婚,甚至忘了對他的感情時再給你,可……當年的事對你造成的傷害太大了,大到成為你追求幸福的阻礙,因此我才決定把信提前交到你手上。」殳宣找上了她,她才知道這樣的事。
田曉棠是兒子這輩子最大的牽掛,因此,在愛屋及烏的情況下,她真的希望她幸福。 「君平他……很愛你!真的……很愛你……」她一面說一面哭泣著。「所以你一定要幸福!」
一時間,田曉棠只覺得腦中一片空白,似乎什麼也不能多想。楊芳怡的話和手上的信,她大概知道是什麼情況,可是除了沉默,她還是沉默……
送走了楊芳怡,離開了咖啡館,她仍是一句話也沒說,王君平給她的信,則是靜靜的躺在她的皮包中未曾拆閱。
「你還好嗎?」車子停在田曉棠住的公寓樓下,殳宣看著她的樣子,令他既心疼又擔心。
「沒事。」
「怪我多管閒事?」
田曉棠搖了搖頭,「相反的,我很感謝你。」她歎了口氣,「理不出心裡的感覺,現在的我只想好好的靜一靜。」她推開門下了車。
殳宣跟著下車。「曉棠,王君平愛你,而我的愛不會比他少。」
她淺淺的一笑。「我知道。」
「心情好些時就打個電話給我,讓我放心。」她點了點頭,向他揮揮手,轉身上樓。回到房裡,她倒在床上,一翻身,她盯著皮包發呆,然後取出王君平給她的最後一封信,拿出拆信刀小心翼翼的拆開。
幸運草信紙是她的最愛,看著那有些泛黃的信紙,她的心裡又是一陣激動。熟悉的字跡勾起了她對他的回憶,一點一滴……深深的吸了口氣,她開始閱信。
棠棠:
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離開人世多年了吧?
答應我,當你在閱讀這封信的內容時,不要傷心、不要流淚,因為那對我而言仍是個遺憾,我最不願看到的就是讓你傷心。
如果有上帝……
他在我短短的二十三年人間歲月中,給我最好的禮物,就是讓我遇見你;最殘忍的懲罰就是讓我遇見你又無法相守。 你知道嗎?當我知道自己得了絕症,只剩半年的壽命時,訝異、震驚是人之常情,可我沒有為此而怨恨上天的不公平,反而腦海只有想到你……棠棠該怎麼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