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便你想。」某些事情他不會想去解釋些什麼,就讓對方認為是這樣好了。
對方沉默了好一會兒,淡淡的說:「我現在在距離你住處不到一公里的地方,要不要我去接你?」羅盳芳對於這個獨生子違拗的脾氣一直都只有豎白旗的份。
兒子的脾氣百分之百承自於他那位外科權威的教授老爹!可是他爸起碼對我溫柔,而他呢?羅盳芳不禁猜測,兒子在誰面前才會融化那張冰面具?
這頭正猜得一頭熱時,那頭傳來了慕雲遙低沉磁性的聲音,「如果不麻煩……」
「我現在馬上過去。」他願意回家再好不過了。
「媽……」頓了半晌,慕雲遙說:「請司機把車子停在路口就行了,我自己用走的過去。」他知道媽媽不會開車,每回出門一定是司機開車接送,他不喜歡那部招搖的近千萬名車停在他公寓樓下引人猜測。
「你……」她無奈的輕歎了一口氣,「我明白了。」
家境傲人這麼令他厭惡?這孩子從小就是這樣!羅盳芳也挺無奈的。
掛上了電話之後,慕雲遙整理了一些東西正打算出門,房裡的電話又響了。
「喂,是你?」很明顯的是個他不甚喜歡的人物打來的。壓抑著不悅,他說:「古小姐,我現在有事要出去,不多聊了,再見。」不理會對方的反應他掛上了電話。「古和珊怎麼會有我公寓的電話?」他皺著眉喃喃的低咕,不及細思,隨手操起一件外套往身上一披下了樓,走出了巷子,他很快的在巷口看到那部無論停在何處都引人注目的加長型名車。
「最近好嗎?」慕雲遙一坐進車子,便先向母親問候。
一成不變的有禮、一成不變的距離,這孩子真的是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嗎?一點親密的感覺也沒有。
「老樣子,你呢?」羅盳芳回了一句近似禮貌、公式的回答和反問。
慕雲遙一聳肩算是回答。
「下個月為了公司的事情我必須走一趟西歐,有沒有什麼要我替你帶回來的?」身為一個女強人,有太多的事情得自己來。
想起自己的一生,羅盳芳只得了句人生哲言——靠山山倒、靠水水枯,靠自己最好!
她以二十六歲之齡登上羅氏總裁之位,原本以為將來找個老公之後就有人替她分擔辛勞,誰知……唉!找了個CNA總裁之子嫁了之後赫然發現,她不但要管羅氏還得兼管CNA!
誰教她嫁了一個以醫生為天職,樂此不疲、陶然忘我的男人呢?
嫁給慕君得之後,羅盳芳一直有種誤上賊船的感覺。
而會養出這麼個酷得不近人情的怪胎,羅盳芳不否認自己有一半的責任。事業佔去她泰半的時間,真的沒有多餘的時間和孩子相處,至於另一半責任則是孩子的爸,他是那種一進醫院就生龍活虎,回到家裡就等著睡覺的人,這種人哪有時間和孩子相處?
在雙親皆因事業繁忙而無暇兼顧孩子的時候,養成孩子獨立的個性並不難料到。
到歐洲能為他帶回什麼?慕雲遙想也不想的便回答:「沒有。」
「那我就替你帶幾件襯衫回來吧。」這句話似是她在自言自語。
回家的路上必須經過一處舊瓦房及鐵皮屋充填的街廊,慕雲遙面無表情的望著窗外的一片荒涼。
他記得這裡,那個名喚洪蘅的女孩就住在這裡,不知怎麼,慕雲遙突然有股想見她的衝動。
「這些亂七八糟的違章建築總算要拆了。」注意到兒子對這片違建似乎有興趣,羅盳芳以此為話題想聽聽兒子的看法。「這裡是公園用地,真不知道那些早期在此蓋違建的人有什麼資格與政府抗爭?」
「媽,我們沒有窮過,沒有資格批評窮人家的堅持。」對於母親的話慕雲遙相當不以為然。他想起洪蘅對於她家破瓦房的感情。「可是這是政府預定的公園用地,那些榮民不應該在其上建房子的。」兒子突來的激烈語氣令她有些錯愕。這像是她那平常對於啥事都不太搭理的兒子嗎?
「既然是公園用地為什麼在幾十年前縱容他們在其上建房子?」慕雲遙諷刺一笑,「孰是孰非?」
「雲遙……」這真的是她兒子嗎?
車子靜靜的駛過那一片被繁華遺忘在角落的老舊房子,慕雲遙和羅盳芳各自想著自己心裡的事……
☆ ☆ ☆
這片花海真是迷死人的炫爛!
站在由各色玫瑰攀附交雜而成的花牆前,洪蘅有幾秒鐘的失神,這麼多玫瑰!第一次看到這麼多玫瑰,有紅的、黃的、白、紫、單色、多色……天!這是玫瑰王國嗎?
洪蘅駐足在花牆外,呆呆的感受前所未有的震撼,若不是曾宛君一連串不絕於耳的詛咒聲,她會一直失神下去。
「該死!人若倒楣連機器也和你唱反調!」曾宛君恨不得把手中的大哥大摔成兩截,在這個節骨眼才故障,真是※△○……走到轎車旁狠狠的踹了兩腳車輛,「啥時候不爆胎,在半山腰才出毛病,分明跟老娘過不去!」火氣一上來,管他什麼用語文不文雅,「真他媽的!」
「別這麼生氣嘛!」瞧好友氣得一臉鐵青,洪蘅軟語相勸,「這裡住了數戶人家,找一家借電話不就得了?」
「現在也只有這樣嘍!」曾宛君無可奈何說道。她的急性子一鬆才發覺眼前的花牆,連一向不怎麼愛花的她都忍不住讚美,「這家主人把花養得真好。」當她走到黑色歐式大鐵門前正打算按對講機,赫然發現大理石板上刻了「慕公館」三個字。「這年頭姓慕的怎麼那麼多?該不會是慕雲遙的家吧?」她開玩笑的說,眼睛不經意的往洪蘅身上看了一眼,卻莫名的惹來洪蘅一陣臉紅。
「不……會吧,哪有這麼巧?」洪蘅佯裝看著花,逃避曾宛君的注視。
是她太多心了吧!生怕曾宛君把自己和慕雲遙之間想得太「那個」,這難道叫「作賊心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