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她是女的?!待這個念頭竄進他腦海時,他一張俏臉漲個通紅,忙把視線別開。
一股生氣的感覺突然充滿了他的胸臆,這不知天高地厚的女子,她可知在這種地方寬衣解帶多麼容易被看到?他的視線很快地移到她岸邊的一堆衣服上。
忽地,他聽到從遠方直馳而來的衣袂聲,「糟了,師兄……」他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躍下樹,順手捉下了一把樹葉往楚還來的方向撒去,約莫同時,他伸手解開白色的披風,又從水中將一絲不掛的閻鏡觀給提出水面,然後將披風往她身上一環。
楚還原本待在原地等管御樓,可是經過一會兒仍不見管御樓回來,於是他也好奇地前往看個究竟,誰知快到達目的地,他都尚未看清湖在哪裡時,就有一大把漫天的葉子往他的方向撒過來。
為了避開那些銳利如劍的葉子,他側著身子往後躍開,待他站穩腳步,往前一看,動盪得厲害的水波不斷地往周邊打去,這意味著方才有東西干擾著原本平靜的水中天。
而管御樓懷中正抱著一個人,那嬌小的人兒倚在高大的他的懷中根本看不到長相,只透過他寬大的肩膀窺視到那人濕答答的頭髮。
呃,他懷中那人兒身上的披風,不是方纔還披在他身上嗎?正納悶時,池畔那一堆女子的衣裳引起了楚還的注意,那顯眼的紅色肚兜使得楚還紅了臉。
「師弟,我先回南園了。」楚還隱約地猜到是怎麼一回事了,原來那些樹葉是管御樓怕自己看見他懷中那女子的身子而撒出的。
看著楚還很識趣地走了之後,管御樓鬆了好大一口氣。伏在他胸前,閻鏡觀可以感覺到他心跳的急遽快速,「大哥……你的心跳好快。」她咬著蒼唇貼近他,彷彿她心底深處一種很特別、很奇妙的感覺甦醒了。
他低垂著頭看她,眼神深邃而危險,聲音粗嗄,「把衣服穿好。」說著他轉過身去,等她換好衣服。
「大哥……」她換好衣服後,一雙手在胸前相互摩挲著,方纔他的樣子似乎不太高興,他……生氣了嗎?
管御樓歎了口氣回過身來,「為什麼騙我你是男兒身?」他也真是夠遲頓的,男孩子哪有可能長得如此柔媚?男子就算長得再漂亮,多少還存了些男子天生的英氣,但鏡觀似乎沒有一點男子的感覺。
「我……我不是故意的。」她嘟著唇,隨後她又反唇相稽,「還說我呢!你自己還不是一樣有許多事情瞞著我。」她向他皺了皺鼻子,「其實小王爺即是風梵樓,而風梵樓也是玉面閻羅,是不是?」
「你都知道?」也好,省得到時候他又得多費唇舌去向她解釋,只是他也好奇是誰告訴她的?於是管御樓問:「誰告訴你的?」
「王妃。」
「原來……」他想起了昨晚她到萬花樓撒野的悍樣,原來她知道了他即是她的大哥。怪不得那麼堅決地要他娶她。「如果小王爺不是風梵樓,你會答允婚事嗎?」
閻鏡觀不答反問,「就如同我不是女兒身,你會肯娶我嗎?」這是同樣的答案。
「好個伶牙俐嘴的刁蠻女!」
「刁蠻女沒能嚇壞了你,倒是要你娶一個『男子』像是要你的命一樣。」她吐了吐舌頭。
管御樓歎了口氣,拍了拍她的頭,「你的頭髮濕了,這林子裡濕氣重,回去吧。」他旋過身去,大步地向前走。
古早男人真的很沒有紳士風度耶!閻鏡觀想著小跑步地跟上他,小手拉了他的大手,「我要你牽著我走。」在二十世紀的情侶,哪一對不手牽著手走路的?
「不合禮數。」
「那是你們古代,不是我們二十世紀。」
「二十世紀?」管御樓不明白。
「沒有啦。」她微微一笑,有機會再告訴他有關於二十世紀的一切吧。
「你一直是個謎,對你……我十分好奇。」
「是嗎?」她一聳肩,「有一天對你而言,我不會再是一團謎的。」
「希望如此。」
第八章
「借光、借光……」
京城大街上,行人莫不為眼前的景象感到嘖嘖稱奇,莫不爭先恐後的要親眼目睹這難得一見的精彩畫面。
「呃,老兄,前頭發生了什麼事兒?」後來的小販弄不清楚前頭到底發生了啥事,幹啥擠了那麼多人?「前頭天撒下了銀子嗎?」
「比有銀子撿更教人痛快。」
「到底發生了啥事?」
對方那矮胖子壓低聲音道:「不就那『貪污天王』李刑部的寶貝兒子嗎?」
「那尖嘴猴腮?」小販一臉不屑,「我當有啥好看哩,要看他那種人,我寧可回去攬著鏡子照個痛快,看那人,沒污了眼,去!」
「呃,小哥,我話還沒說完哩,那人兒今天不知怎麼了,三步一跪、五步一磕頭地沿著大街向路人致歉哩!他一面走還一面唸唸有辭兒:『我是畜生、我不是人,我是發情的公狗,生人勿近,汪汪……』」
「真有此事?那我也要瞧瞧。」
近日難得一天好天氣,管御樓拗不過閻鏡觀的請求,只好帶她到街上走走,且她又不肯乖乖地待在轎子裡頭,於是,他也只得帶著一身男裝的她上街。
一穿上男裝的閻鏡觀十分肆無忌憚,她沿途要求管御樓買這個、買那個,完全不理會旁人側目地大吃一些兒童食品,例如:葫蘆糖、麻花辮、畫糖……
一個貴公子沿路大吃這些食物,唉!管御樓很認命地接受路人給予的怪異眼光,他未婚妻的怪癖又不只這些,這些已經算是其中很「正常」的舉止了。
「咦?」閻鏡觀一口氣塞了兩顆糖葫蘆在口中,她小小的臉上鼓著兩顆大球,再加上她發現「新奇」事物時瞪大了眼睛,那模樣像極了夏夜在田埂上唱情歌的青蛙。
瞧她的樣子,八成又看到想吃的食物了,管御樓又倒了些銀子,準備付帳,「想吃什麼?」她的樣子真教他哭笑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