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前是如此,可山後就別有景致了,極盡享受之能事,歷代帝王能及得上的也沒凡人。
一座山分隔的又豈只是樸實和奢華,更是明文范的虛偽和真實面貌。說他是名副其實的偽君子,識得他真面目的人想必不會有異議。
一臉的自傲驕衿、不可一世,睥睨著莊內總管,明文范一面吃著小妾送入口中的葡萄,一面聽著來者的秉祟告。
「莊主,京城那邊的人遣來書信,說皇上最近安排了幾個女官,有女將軍、女院使、女丞相,以及女巡按。」
明文范一陣嗤笑,「棘萱國沒能人了嗎?一些娘子軍幹得了什麼大事?」皇上是怕亡國亡得太慢嗎?
最好弄得天怒人怨、怨聲載道,他便能取而代之。
「且慢……女巡按?他要女巡按做什麼?」明文范突地想到這點。方纔的女宮中,他覺得和自己較有衝突性的是女巡按。
「離城南巡。」總管又說:「據說,皇上御賜的女巡按人選正是萱公主。」
明文范想也不想的就開口,「派人除掉她,切莫讓她到泰原山莊來」萱公主?不就是那個因為救了皇后而受封的野丫頭?
吱!小小丫頭,任她拳頭耍得再好,也不過是花拳繡腿,要解決她,一個山莊內的死士就夠了。
「稟莊主,小的已私下作主遣了死士狙殺,可是……可是……」
「怎麼?」他陰森森的看了總管一眼,「說下去。」
「狙殺失敗。十名死士無人歸還,唯一回來的也在見到屬下時氣絕了。」他實在沒想到萱凝風的武功如此高,竟然十名山莊特訓了近十年的死士都拿莫可奈何。
「嗯……」十名死士拿一個丫頭片子沒法子?看來她沒有想像的簡單,那他就更加留不得她了。沉吟了一下,他道:「十個死士不成,那就再派二十個,二十個不成就四十個,就不信那丫頭有多大的能耐!」
「可……可是……」總管一臉難色。「死士的狙擊打草驚蛇了,女巡按走的路線想必也會因此而改變,且她此次南巡並非乘轎,還有隨從相伴而來,此時在線索斷了的情況下要再尋她,只怕非是易事。」
「非易事?」明文范一雙冷眼瞅著他許久,冷淡的開口,「事情會變成這樣是你惹出來的,現在連那丫頭身在何處線索都斷了,你得給我個交代。」見總管慚愧的壓低了頭,他更加重語氣的說:「你不會希望讓那丫頭摸進了泰原山莊,而咱們仍渾然未覺這種事發生吧?」
「……是。」
「我說老尤啊,你跟著我快一甲子了,也該知道若這回那個女巡按是衝著咱們泰原山莊來的,且讓她查到了些什麼,咱們可是老命不保啊!」尤興打六歲就被賣到泰原山莊,和他是一塊長大的。他的每件大小事他幾乎都有參與,更甭說是內通朝中一些大官,私吞賑災銀兩和非法勾結地方官吏,壟斷官鹽、鐵、兵器等。
他壞事做盡,他也多有參與,兩人的關係可謂是唇亡齒寒。
「我明白。」
「明白就好。」他坐了起來。「還有一事,少主離開山莊也好一段日子了,至今仍沒有任何消息嗎?」
尤興此刻心情正差,一聽到他提到「少主」,他心裡更不快了。
明文范並沒有兒子,數名妻妾只替他生了三名千金,所以他口中的少主並不是他親生的兒子,而是義子應南天。
想那應南天在數年前也不過是和兒子交好,泰原山莊數千名食客中的一員。因其行事俐落,且也真的是有些小聰明,在屢建奇功後,因而被明文范破例拔擢,到了後來竟然還收他為義子。
義子?一想到他這在明家待了近一甲子的人,要對一個外人必恭必敬的喚少主,他就覺得有氣,氣到想吐血!
想他跟在他身邊那麼久,他的老來子尤子清,打出生就在泰原山莊賣命,二十幾載過去了,他也不過是個兵器廠的大掌櫃,身份地位和那後來居上的應南天根本不能相比。最令人氣煞的是,明文范最疼愛的長女明月竟然也一心向著那傢伙!
明月雖不是元配所生,卻是明文范最鍾情的蓮夫人所生。由於蓮夫人生下明月即辭世,因此長得極像蓮夫人的明月,理所當然的受到明文范的寵愛。
尤其明月除了貌美如花,嬌嗲可人外,又最會撒嬌,因此明家三個女兒中,她最受寵。
泰原山莊既無新主繼承家業,最受寵的大小姐的未來夫婿自然備受矚目。因此當大夥兒發覺大小姐成天應大哥長、應大哥短的時候,彼此心裡都有數,應南天有可能是未來的新主子。
他們父女倆看人的眼光還真一致!尤興心裡不快的想。
「少主他至今仍沒有消息。」明文范有要他差人去把他找回來,可他也只是做做樣子,沒真要人去做這件事。他巴不得那個姓應的傢伙永遠別再回山莊,又如何會差人去找他?
見明文范似乎心裡有事,他趁機說:「莊主是不是有什麼急事要辦?可以交給小的去,我想少主貪玩,一時半刻只怕還不會回山莊。」
明文范想了一下,笑道:「有些事沒有他,還真是有些棘手哩。」他注意到尤興臉上一閃即逝的懊惱,他臉上的笑容更深了。
他是信任應南天沒錯,可他來歷不明,且他屢屢遣人暗中調查他的身世一直沒有什麼結果,所以對他,他還是有所防的。
可若由他防著他,只怕應南天會有所察覺,得不到完全的信任,屆時只怕他不願全力效忠於他。而若「防人」的動作是由尤興主導,此舉合情合理,不但達到互相牽制的效果,他也可坐收其利。
尤興對於主子的話雖然十分不滿,可當著他的面又不敢發作,只是他心裡更加確定……
有朝一日,他一定要除去應南天這眼中釘!
一個來歷不明的食客,他一定有許多不為人知的事,他就不信那些事中,沒有見不得人的。